府医回到江随舟面前,跪下回禀道:“王爷,纱布已经换好了。此后只管给夫人灌下药去,再洗些冷帕子降温,待烧退下,便无大碍了。”
江随舟点头,抬手示意他自去做。
府医忙去备帕子,给霍无咎搭在了额头上。
没一会儿,孟潜山端着药回来了。
他将药交给府医,便回到江随舟身侧,躬下身来问道:“王爷,天色不早了,您先回安隐堂歇息吧?”
见江随舟正看着霍无咎,他不忘补充道:“王爷若不放心,奴才多留些人在这儿看着。”
江随舟顿了顿。
他自然知道霍无咎肯定不会烧死,也没什么要担心。
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原本霍无咎。
那时,肯定是没人给他包扎换药,他就是这样硬熬下来,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日夜,硬生生从阎王手里拽回了一条命。
许是知道独自在病痛中忍耐是什么感觉,江随舟忽然有些不大想走。
片刻之后,他淡淡道:“去找本来给我。”
孟潜山一愣。
他嘴快,径直道:“王爷难道是不走了……”
江随舟抬眼看了他一眼,将他后头半截话堵回了嘴里。
孟潜山只好连连点头,去给他寻了。
——
霍无咎醒来时,已是后半夜了。
他幽幽睁眼,就感觉到额头上搭着个什么。他抬手,一把将那东西拽下来,就看到是一方凉帕子。
他皱了皱眉。
今日似乎从下午起,他便开始发热。这倒是不稀奇,他在战场上受过那么多次伤,偶有几次发烧,睡一觉也就好了。
到了晚上,似乎靖王来过一遭,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自己就烧晕了。
霍无咎抬起手,碰了碰自己额头。
凉凉一片。
他此时分明神志清醒,但却产生了一种极其不真实感觉。
他明明是敌国抓来战俘,是被送来靖王府用以羞辱靖王工具。但他此时却安稳地躺在床榻上,身上伤被处理得干净清爽,额头搭着凉帕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药味。
分明很苦,却显得恬淡而安稳。
他生在边关,命硬得很,极其经得住摔打,一辈子都没被这么照顾过。
他侧过头去。
就看见昏暗灯火中,坐着一个人。
他单手握着一卷搭在膝头,另一只手支在头侧,已然是睡着了。他睫毛很长,将一双总是冷冽倨傲眼睛遮住了。
灯光照在他脸侧,给他镀上了一层软软柔光。
霍无咎清楚地意识到,他是在守着自己。
他呼吸不可控制地微微一滞。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