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烽火庐江 (第12页)
公元19年的一个傍晚,在庐江高大残破的城墙上,一位身着大汉官服的老头眺望着远处的山丘,他满脸疲惫但眼睛里却流露出坚定的目光,山丘那边泛着点点火光,仿佛瞬间就能燎原一般。这时,一位身着黑色盔甲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过来颌首抱拳说道:“陆大人这么晚还在城墙上,是担心贼军夜袭么?”陆康听到身后城防官的话立即收起了疲惫的神情,转身笑道:“朱副将多虑了,老夫只是过来看看将士们状况如何,敌人这次进攻持续了一个月,大家肯定都累了吧。”朱副将淡然说道:“大人放心,庐江郡是兄弟们的家乡,百姓也都感念大人的恩德,有陆大人坐镇庐江,孙策他休想攻破城门。”陆康听后笑着说道:“袁术攻打我庐江郡已有一年之久,孙策虽是将才却甘心为袁术卖命,本来他就师出无名,如今与我僵持不下,估计军心早已不稳,若是老夫再年轻20岁,他是断不能踏进庐江一步。”对于陆康这番话朱副将和将士们也都深信不疑,年近七旬的陆郡守当年也是韬武略,对内可使百姓安居乐业,对外可使山贼望而生畏。只是时过境迁,年老的陆康现在对于很多事情也都有心无力,比如现在面对孙策不断地攻击庐江,他能做的也仅仅是稳定军心和保证后勤供应。尤其这一年来让他心力交瘁,已是满头白发的陆康完全靠着忠于大汉的信念屹立在这庐江城头。
就在陆康眺望的山丘这头,火光通明的军营里四处躺着疲惫不堪的士兵,辕门处站着一个身着赤袍银盔的少年将军,英俊的脸上浮现着不屈的表情,目光犀利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庐江城,这是他在遭受丧父之后的又一次陷入困境,他领命攻打庐江已经一年多了,原本以为三个月便可拿下庐江,没想到如今耗时一年却没有半点进展,面对袁术一次次的催战和责备,他和将士们也都疲惫无措。随着战事焦灼,己方的军心呈现出涣散的态势,故而这个月孙策不得不加紧进攻的步伐,然而泸州城的守卫没出现半点懈怠,没给他任何机会。他突然有点怨恨城头上的那个陆老头,当然他不知道陆康此时也正在城头眺望着军营这边,现在两人比的就是时间和毅力了。
相比泸州百姓的彷徨不安,吴郡的夜晚倒显得清静自在。坐落在街角的一处大院依然灯火阑珊,其中一间亮灯的屋内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陪着另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伏案看,此时男孩忍不住停下手里的问道:“大侄子,你说父亲什么时候可以打败袁军再接我们回去呢?我们都来这儿半年了!”少年见男孩又问起了相同的问题,这次他依然耐心的答道:“小叔父放心,从祖父肯定可以打赢袁军的,正所谓邪不胜正,孙策攻打庐江不得人心,庐江城墙高大又有护城河环绕,最重要的是我们庐江郡军民一心,天时地利人和,焉能不胜?”男孩听后淡定了不少,又继续拿起一本经看了起来。只是少年脸上却多了几分忧虑,记得半年前离开庐江时陆康对他说的话:“老夫已年近古稀,不畏一死,唯一放不下庐江百姓和陆家安危,我自当与庐江共存亡。至于陆家就靠你们了,我会命人送你和陆绩前往吴郡老家,陆绩年少懵懂,还望你多加照顾,替他支撑门户。”来到吴郡半年多来,陆议没有辜负陆康的期望,年少老成的他一个人支撑起整个陆家,让陆家在吴郡依然耀眼夺目,他和陆绩都是聪颖好学之人,吴郡的优秀士族子弟,如顾邵、吴粲、张敦、卜静都乐于同他们交往。
虽然陆议他们来吴郡半年多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每天还是挂念着远在泸州的陆康,少年丧父的陆议和弟弟陆瑁一直跟随从祖父陆康在庐江生活,作为父母官的陆康把庐江治理的井然有序,身处乱世的百姓无不爱戴这位郡守,陆议从小仰慕自己的从祖父,陆康更是把陆议和陆瑁视如己出,与自己的小儿子陆绩一同培养,故而三人亲如兄弟,直到泸州被攻打陆康才将他们一起送往吴郡。
事到如今,陆康从未后悔得罪不可一世的袁术,袁术素来就有不臣之心,所以忠于汉室的陆康多次违背他的意愿,两家一向不和,一直发展到如今刀兵相见,对于袁术的威逼利诱陆康没有后退一步,由于兵力悬殊,对方主将又是骁勇善战的孙策,所以陆康一直坚守不出,没想到竟然守住了一年之久,这令袁术和孙策都颇为难堪,但箭在弦上,不容半点后退,倘若连这小小的庐江郡都拿不下,以后还怎么称霸一方!所以袁术对于前线的孙策全力支持,要兵给兵,要粮草给粮草。
第1章 烽火庐江 (第22页)
在吴郡的陆议自然也关注着庐江的战事,可自己除了祈求奇迹发生,其他的也无能为力。这天好友顾邵来陆府找陆家三兄弟,看见身着白色长衣的陆议在窗前低头愁眉不展,这位大自己一岁的少年总给人一种成熟忧郁的感觉,不过顾邵知道其中原委,所以并不奇怪。陆议抬头发现一位身穿青色锦袍的少年正在看着自己,顿时微微一笑:“顾兄见笑了,我刚才想事情去了,倒没注意到你的大驾,见谅啊见谅!”顾邵看陆议如同往日一样开着玩笑便放心了不少,问道:“陆兄是在想泸州郡的战事吧?听说袁术又增加了兵力,陆大人依然顽强坚守,也难怪你今日愁云满面。”陆议知道自己的惆怅已被好友看破,便吐了吐自己的心事:“我也听到了袁术增兵的消息,所以才为从祖父担心,不过我担心的不是战事,而是他老人家的身体。”顾邵点头表示同意。正在隔壁看的陆绩被两人的谈话吸引走了出来,“大侄子不用担心,父亲大人一定可以打败袁军的,他老人家身体扛得住。”顾陆两人一同看向说话者,一位穿着紫色绸衣的男孩从旁边屋子出来,陆议看见小陆绩一副长者模样就觉得可爱,于是顺话答道:“小叔父说的对,是我多虑了,呵呵!”这时陆瑁也出现在了院子,看见众人都在,他疑惑地问道:“大伙在谈论啥?大哥笑的这般开心。”这时陆绩笑着答道:“大侄子在担心庐江的战事,我在安慰他,你看他现在笑了。”陆瑁却当作没听到一样追问道:“那天是谁大半夜哭着醒来说想父亲大人了,我和大哥轮流讲笑话才哄住,哎呀,想起那个样子……”见陆绩一脸通红,陆议赶紧瞪了陆瑁一眼,陆瑁也是见好就收。看清状况的顾邵连忙说道:“这回陆瑁兄弟倒是冤枉小舅舅了,刚才确实是他一句话就逗乐了你大哥。”顾邵的母亲正是陆康之女,也就是陆绩的姐姐,故而顾邵叫陆绩小舅舅。“顾兄说的对,我正准备感谢小叔父呢。”陆议说完就朝小陆绩拱手一揖,小陆绩连忙恢复长者模样道:“还是大侄子明事理,陆瑁我都懒得说你了,唉!”看见小陆绩一副大人模样,大伙都忍不住笑了。其实陆议和陆瑁都很喜欢这位小堂叔,也明白小陆绩不容易,所以两人平时都喜欢逗他,只是陆议更像长兄一样宠爱陆绩,而陆瑁则喜欢跟陆绩拌嘴,三人情同手足共同面对多舛的命运。
如果说吴郡这边是陆家三兄弟一起面对生活的变迁,那庐江的陆康就是独自承受满城百姓的期盼和孙策的大军逼境。这位白发苍苍的老郡守终于在一天晚上巡视城墙时晕了过去,一年多的心力交瘁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累了,陆康一倒便预示着庐江郡朝不保夕了,陆康躺在床上悲叹道:“老夫作为郡守,上不能守住城池,愧对皇恩;下不能保境安民,愧对百姓。我陆康乃是庐江和陆家的罪人,呜呼!”就在陆康病重后没几天庐江郡的大门终于被孙策打开了,庐江军民反抗者甚多,伤亡惨重,陆氏家族亦死伤过半,从此庐江陆家就此没落。就在城破之后一个月,悲愤交加的老郡守便驾鹤西去,吴郡的陆家三兄弟也背负了重振陆家的使命。
就在孙策还来不及大摆庆功宴的时候,袁术便派来了一位叫刘勋的新郡守过来接管庐江。原本孙策以为自己终于有一处用武之地了,正想以庐江为起点完成父亲的夙愿,然而袁术再一次食言,一年前他许诺任用孙策为九江太守结果中途换成了自己的亲信陈纪,这次命孙策攻打庐江也许诺了庐江太守的官衔。所谓事不过三,孙策也不想再被骗第三次,所以此时孙策的心里已经打起了另一个算盘,20岁的孙策目前只想找机会摆脱袁术,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而另一边的吴郡,全陆府上下一片素缟,哭泣之声不绝于耳,陆氏宗族死于此难者已经过半,陆家三叔侄更是跪在灵堂前泣不成声,陆议用手抚摸陆绩的后背,希望以此安慰小自己五岁的堂叔,在他们的心里此时都痛恨着一个人那就是正处于失落中的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