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没看着柳溪,也没看着全珣,事实上,看见他们,她都有点烦了。
全琮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道:“蕴蕴,带上我。”脸上特意堆起的笑容,与手上不肯放松的力度,分明是在说,蕴蕴,他们太闹烦了,我们不理他们了。
谢怡蕴有时候都在怀疑,全琮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面对她时,任何时候都可能变成智障,宛如没有智商一样,然而望着他,又知道他是爱你的,明白你的厌烦来自何处,并深深同情和理解:“走吧。”她还是心软了。
全琮本来只揪住谢怡蕴的一只衣袖,不知为何,到了后面,他的大掌慢慢往上移,渐渐捉住了她的,很像幼时去追逐树上的蝉鸣,欣喜归欣喜,可醋也要翻江倒海地吃:“蕴蕴,那个老头怎么可以叫你小蕴蕴!”
“你不也一样叫我蕴蕴吗?”
“没有‘小’字。”他字斟句酌,十分小气。
谢怡蕴不走心地敷衍:“他是个疯子。”——你别计较了。
“我也疯。”全琮不高兴地说。
“蕴蕴,蕴蕴,我的小蕴蕴。”一路上,全琮不时凑过来,在谢怡蕴耳边叽叽喳喳,偶尔吓得谢怡蕴往后退,他咯咯大笑,也不知道在兀自欢快个什么劲儿。
谢怡蕴忍无可忍,拉过他说正事:“全琮,你大哥带回来的那对母女怎么回事?”
“嗯……”全琮说到正事,目光逐渐加深了,从薄唇里冷淡无情地掀出几个字,“薄情郎遇见苦命女。”精辟得像是话本。
谢怡蕴却一下子来了兴趣,以她的观察,大房一家都把自己看得过分重了,不相干的人命如草芥,她勾勾唇:“说说。”
别人的事情倒来劲儿,对他一点不上心,小没良心!埋汰归埋汰,但全琮还是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
全珣一年多前去大兇探查地形,不小心中了埋伏,逃到边境崔翠家里,糊里糊涂把崔翠当做了家里的妻子,一夜云雨,第二日解下腰间的玉佩以此赔偿,一年后一个老翁出现在宣德侯府建在边地的府邸,拿出那枚玉佩,说她女儿因怀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差点被乡民沉入边境大河溧水。
那日不巧的是,宣德侯正巧出门,撞见了这一出事,传来全珣一问,在大儿子错综复杂,茫然失意的眼神里,瞧见了老翁怀里抱着的孩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旧人渐渐浮现在眼前,不由自主道:“珣儿,和你娘亲真像。”
全珣幼时是在宣德侯夫人身边长大的,和全琮吵吵嚷嚷,有时候宣德侯夫人向着他而不向着全琮,娘亲那双眼睛磊落而充满温情,与这双柔软、平淡的,一点也不像。
宣德侯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问道:“珣儿,可有此事?”
事倒是有这件事,过去一年多,他都快忘记了。
京城有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和他爱护的儿子,这一位,他实在生不出呵护之情。
可父亲替他认下了,出发去巡军前,宣德侯道:“珣儿,你找个住处安置他们,回京时把那孩子和那姑娘一并带回去。”这就是变相要认那孩子入族谱的意思了。
“父亲!”全珣着急请求,柳溪那个性子,如此先斩后奏,铁定认为他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