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了挥手,亦是端起酒樽,遥敬诸人道。
“操乃汉家之臣,驱贼救民,正是操之职责也,本分之事,何敢言功?”
诸人闻言,又是齐齐感叹夸赞。
忽然,一东郡士人想起亲友亡于黑山贼之手,悲从心来,不经放声嚎哭。
邻座之人大为诧异,问之,其人方才泣涕答道。
“非为它事,只是想起亡侄三郎。”
“若曹将军主政吾郡,想来三郎也不至于亡于贼手,悲哉、悲哉。”
其人话语,引得邻近士人皆是心有戚戚。
黑山贼乱以来,何人不曾有亲友故旧亡于贼手?
“唉,我家小女,去年本已许给了我一故友之子,孰料逢此贼乱,故友全家俱死于贼手。”
“那黑山军号称百万,今日虽败,来日必定卷土重来,到时我等又该如何是好呢?难道只有举族搬迁?”老者摇头叹息不止。
“陈公,如今海内乱起,无处不战,公便是迁往它郡,难道就能避开战乱吗?”
一年轻士子许是酒意上涌,瞥了上首的王肱一眼,言辞越发肆无忌惮。
“依在下看,于此乱世,我郡士民若想得安稳,非得寻一敢战能战之君主政才行。”
“若论清谈玄言,王太守或无敌手,可其人武略不足,连一白饶都尚且不能敌,来日面对天下群雄,莫非能指望他吗?”
诸人闻言,皆低头垂目,心中思索不止。
这名年轻士子出身濮阳一小世家之中,性格极不安分,白饶作乱时,还随军出战过,而后战败被俘。
后来曹军击败黑山军,此人也被解救出来,因其身份,得以与郭嘉相见。
其人与郭嘉交谈多时后,深服郭嘉之智,又亲见曹军之善战,郡兵之无能,深感唯有曹操主政东郡,才能使本郡安稳。
士子语气愈发慷慨,继续说道。
“曹将军精通武略,帐下精兵数万,武将如云,郭军师之智,追迹良平。”
“吾敢断言,能安定吾郡者,必为曹将军,绝无他人。”
此话一落,周围诸人,无论年岁,皆是大惊,忙不迭道。
“不可胡言!”
“慎言!”
士子再次瞥视王肱,终于给了这位东郡太守几分颜面,连饮数樽清酒,不再多言。
然而其人声量甚大,听到这番言论的,又岂只有身侧诸人?
不知多少世家家主、东郡豪杰,都不觉思索起士子所言,深觉有理。
好在其人坐次离王肱甚远,因而,这位东郡太守未曾听到。
但眼下王肱其实亦是不满至极。
眼见诸人与曹操言笑晏晏,反倒将他这位主君置之不顾,心中直道荒唐。
他思量片刻,举杯为寿,高声道。
“诸君,请满饮此杯。”
堂中除侍从外,尚有来客八百余人。
此刻王肱举杯为寿,避席伏拜者寥寥,总计之下,竟只不过百余人。
曹操帐下诸将,相互交头接耳也就罢了,右侧席上,那些东郡豪杰,竟然亦是谈笑风生,视王肱于无物。
王肱举着酒樽,一时间简直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