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为大家做个预警,《浮世梦》这一单元讲的是一个耽美纯爱故事,对这类剧情敏感的朋友请关闭,此单元不看与后续故事没有任何影响)
窗外日光弹指过,不觉间,又是数年。
只是茅小宝依旧没有变幻回人形。
银伯总说,她是心结难解,而扶祗却道:“你瞅瞅她日益肥硕的肚囊,可是有半分心结的模样?”
茅小宝似乎也是对这日子很是满意,吃饱喝足后就去屋顶晒太阳,偶尔也去银杏树上转一圈,看看香客又许下了什么心愿,将一些被扶祗漏掉的红绸解下,叼到他枕边,顺便再向熟睡中的他肚子上蹦上一蹦,跳床而去。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做过一个“人”,无事时就蜷在扶祗脚边,或睡觉或发呆,每日就这样安逸度日。
直到遇到长生。
三年前长生初来红尘客栈之时,他年仅十八。头发微卷,短衣裤褂,白色布衫挂在身上,浑身都是海水的味道,向柜台后冲盹儿的扶祗打听着借宿的价钱。
他的外眼角生得极媚,说话的时候向上挑动着,眼神清澈,目光流转,右眼尾的一颗泪痔,在手指撩过头发时若隐若现。
“一个人来的吗?”扶祗漫不经心地问他。
他摇摇头,向身后努努嘴。
午间日头很辣,扶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隐约只看到一个瘦削的影子在门口的招旗下面,长袍和轮廓都是淡淡的,一只手摸着茅小宝的头,那肥猫的表情倒是比平常对自己之时多了许多的谄媚。
“和喜欢的人一起来的吧?”
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清爽的客人了,扶祗眼睛含笑,半打趣半认真地问道。
他愣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还是呵呵笑着合上了嘴,低下头一心一意数手里的一大把铜板。
扶祗突起童心,忍不住笑着继续追问:“长得很漂亮吧?看把我家那肥猫给乐的。”
他笑得弯下腰去,一个劲儿点头:“老板,可得看好你家那蠢猫,小心我把它烤着吃了。”
“方长生!休要胡言乱语!”
那个瘦削的影子有着冷冽的嗓音,声音里似是含着一把匕首,擦得锋利光亮。
长生冲扶祗吐吐舌头,递过数好的一大把铜钱:“老板,要一间房,唔……最好有两张床的。”
方长生应是临城打鱼的渔民,一双手因为拉网而结了许多的茧子,但依然可以看出是漂亮纤细的,右手小拇指上有一枚极简单的素银戒指。
扶祗笑着递上一条红绸:“我们小店传统,凡住店客人皆有红绸相送,可写上心愿挂于门外银杏树上。这可是旁边土地庙被神明加持过的,保证心想事成。”
长生笑呵呵接过,胡乱塞到了怀里。
那天又到了乐安城一年一度的烟花大会,扶祗在他所居的二楼角落房间向远处眺望,一片开阔。
房间的窗不大,夜空看的还算分明,大家都去了庙会看烟花,店里冷清的很,于是这日他早早便吩咐银伯关了门,此时倒是茅小宝一个劲儿挠着门板叫唤着,似乎想要出去。
扶祗歪头想了想,一边从床上坐起,一边盘算着干脆趁着机会赚些银钱,于是又让银伯找来一些杂货,系了个包袱缚在茅小宝背上。
茅小宝虽然心里好大的不乐意,想想好久没有出去看过烟花了,背着些东西便背些吧。
想着扶祗难得与自己同去,心里涌上些甜来,可是那点甜又慢慢地泛起了酸。
如此,白衣翩袂地男子阔步走在前,身后跟着驮着不知装了什么东西的大包袱的橘猫,蹒跚地跟在后,同向庙会走了过去。
穿着各式衣服的男男女女,挂满烟火的天空,小贩们吆喝着糖果和各种奇异的面具,远处传来杂耍的铜锣之声,还有茅小宝,兴奋地直蹦达。
扶祗向左右看看,寻了块儿风水宝地,毫不客气地挤开了刚要支摊的小贩,铺开自己摊子,摆好一些旧和不知从哪儿翻出的几包烟花。
旁边是个捞金鱼的小摊,两个男孩,一个蹲着兴致勃勃地玩着,另一个探着身子半弯着腰,认真的端看。
蹲着的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红色的狐狸面具向上撸着,支楞起微卷的头发,惨叫声却惊天动地:“啊啊啊啊!又让它跑掉了,怎么办啊予安!”
正是客栈的小客人方长生。
他身边的那个男孩却穿着很艳丽的一件长袍,鹅黄色的底子,大片大片的暗色红花,烧着一路摧枯拉朽下去。
他人是极瘦的,大约比方长生矮着半头,黄色的束带比寻常人多绕了两三圈还是松松地垂在腰间,微微弯下的腰身,线条竟是说不出的妖娆。
可惜脸被一个猴子面具遮了大半,看不分明。
烟火升起的时候,铭黄朱红靛紫的落了一身,真真是画里蹦出来的人物。
看到他,茅小宝忍着刚刚被重物压麻了的腿,一瘸一拐地奔了过去,欢愉地围着他直打转,一边还用头不停蹭他的腿。
方长生见了忙扔下手里捕小金鱼的网子跑到那男孩身前,一只手抵在她的头顶向后推着,口中不住“嘘嘘”地赶着她。
那男孩拎着方长生的衣领一把给扔到后面去,弯下身极温柔地挠起茅小宝的下巴,却不见后面另一只张牙舞爪气急败坏急需安抚的动物:“顾予安!你、你、你!”
那个叫顾予安的男孩无视他的叫喊,抬头向扶祗问道:“老板,你这猫儿叫什么名字?”
他的嘴唇线条很薄,夹杂着调皮的锐利。
“小宝。”扶祗回答,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茅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