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雨中,宛若呢喃细语的铃声响起。
……叮。
听到这熟悉的铃声,那张曾和铃声同在的笑脸又一浮现在眼前。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无比珍贵的,最心爱的她的笑脸。
铃声消失在轰隆的雨声中,追忆的幻境也骤然消失。
沉重的雨声从四面八方逼近,仿佛想将忧愁禁锢于此一般。氲氤的水雾中,出现两个模糊的身影。
再没有第三个人喜欢在雨天的上海旧城本周,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两个人。
一个是瘦瘦的高个子,身穿一件外套。他身边是一个只到他腰际的矮个子。
高个子……是个一眼看上去感觉有点像鬼魂的男人。凹陷的双眼,阴郁的眼神,还有瘦削的双颊。
耸起的肩膀上披着一件黑农,衣服的绽开处露出了电热线和满是裂痕的液晶面板,那件外套恐怕是以前遗留下来的藏有恒温装置的耐环境外套吧。不用说,它应该早就无法正常发挥功能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遮风蔽雨的效果。
外套下的身体和长靴都布满了累累的污痕。那身打扮看上去很像在小巷里饱受风吹雨打的流浪汉。但他双手携带的东西却完全颠覆了这一印象。
他左手握着一把刀。与随处可见的“柳时刀”不同,刀身很细,而且不是很弯。同道中人称之为“倭刀”。那是种行家才用的刀,硬度极佳八五八房,突刺和斩击都不在话下。
没有光泽的黑色刀鞘也好,朴素无华的刀柄也好,尽管看上去不像是宝刀,但它却给人一种无尽的沧桑感,让人不禁联想到它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那使用过度的累累伤痕正是利刃的证明。
而他右手握着一只装饰着精致铃铛的银色手镯,尽显精雕细琢的风雅。毫无疑问是个绝品。戴在贵人手腕上也就罢了,衣裳褴褛的男人戴着它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叮。铃声再次响起。
轻轻的声响涟漪般蔓延消散的那一刹那,男人的脑海里又浮想起那段柔情的记忆。
水滴打在他的肩上,他低着头,男人——孔涛罗凝视着湿透的手中紧握的银色铃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往身旁瞟了一眼。他的眼神比眼神比烟雨迷蒙的天空更昏暗。
“……喂。”
涛罗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向身边的另一个人影——纤细的矮个子说。在这种地方,矮个子的容貌在某种意义上比涛罗更引人注目。
倾盆大雨中,矮个子少女冷得瑟瑟发抖,头发也湿透了,但他并没有抱怨一句。她沉默地停在原地,空洞的眼神一动也不动。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少女不是人类。
她只是一个模拟年幼孩童的玩赏人偶。就算这种纤细的身躯无法诱发雄性的原始欲望,至少也能引起特殊嗜好者们的垂涎。
玩赏人偶原本就是为了满足人们被禁锢的欲望而制造的。市场上出现这种供特殊嗜好者玩乐的型号也不足为奇。
听见涛罗的呼声,人偶少女缓缓地抬起头仰望着他。走路的姿势,眼睛的动作……举手投足都十分机械生硬。很明显,她只安装了能够独立运动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程序。连处于出货状态的半成品人偶的动作都会比她更自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