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一角,秋悲歌面如白纸,咬着牙饮下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医师还在嘱咐他什么,他却无心再听,一直朝门外张望。
半晌不见那人的身影,秋悲歌心中更加不安,奈何如今的腹痛让他提不上力气大声说话:“人还没回来吗?”
小侍女胆怯的回答:“回大人的话,人都回来了,并且已经打了十五大板。”
秋悲歌闻言,低眉思量——不来看他更好,也省去他为自己担心。他正这么想着,那人就推门而入了。
窦炀没想到平常清冷的内殿竟然会有这么多人,随后浓浓的中药味儿冲入他的鼻腔。秋悲歌将屋里的人全部屏退,窦炀与那医师老头擦肩而过。当下,他的动作比脑子快,转过屏风,就看见秋悲歌倚在软枕上,将脸别到内侧,不看他。
窦炀着急的问:“你怎么了?”
秋悲歌嘴唇苍白,冷冷一笑,虚弱的回应他说:“托你的福,险些气死。”
窦炀从来没听过秋悲歌这种声音,有气无力。这一点儿都不是秋悲歌的风格。他走到床边,拉起秋悲歌的手腕,吃惊的看着他苍白的脸。
秋悲歌看到满脸青紫的窦炀,心下着急了,也顾不得自己疼痛的小腹,双手捂住他的脸,提不上气的问:“这,这是怎么了?”
窦炀又问:“我还问你呢!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只是腹痛,老毛病了。”
“什么时候的毛病?你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得了这毛病?”
“你一走就是四五年,怎会知道?无碍,喝了药捱一会儿就好了。”秋悲歌眼睛注视着窦炀脸上的青紫,着急的问道:“到底是谁没我的允许打了我的人?!我现在就要扒他的皮!”
窦炀也看出秋悲歌有意搪塞,叹了口气便不再追问。秋悲歌的手一直没从窦炀的脸上拿下来,手指心疼的摩挲着伤痕。
窦炀见这人的脾气又上来了,生怕他又难受,于是搓了搓手,轻柔的替秋悲歌揉着肚子,安抚道:“别生气。这是我该受的。”
被窦炀抱入怀里,秋悲歌的情绪明显平复了许多。他靠在窦炀的颈窝里,眉眼下垂,看着那只黄棕色的手掌,自己这件黄白色的中衣似乎变成了纯白色。秋悲歌心中好笑,就连腹中的绞痛都减轻了似的。
这时间,秋悲歌没说话,窦炀也没再找不痛快。若是哪一句话又说错了,指不定会搭上一个“老婆”。窦炀这边说服自己定要管好嘴巴,秋悲歌便不乐意的冷哼一声。
“想什么呢?街边的姑娘可是好看?”秋悲歌见他给自己揉肚子都不专心,心中的醋意又涌上来了。可惜,他现在没力气跟窦炀发火了。
窦炀心中懵愣,下意识的问:“什么姑娘……?”
秋悲歌赌气地拍开窦炀替自己揉肚子的手,把窦炀推到一边去,自嘲道:“我到底是人老珠黄,被这病折磨的不成人样,比不上那些莺莺燕燕。我勾不住你的心了!”
秋悲歌说的如此直白,窦炀纵使再缺心眼儿也不会听不出来。
感情这位误以为他勾引小姑娘。他这是一个不小心打翻了一坛千年陈醋啊!当真是好大的酸味儿!
窦炀坐在床边儿,把秋悲歌搂在怀里,手掌重新跑到后者小腹上,哄道:“亲爱的,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现在就该把眼珠子扣下来,再扇嘴巴!”
“我可不吃这苦情戏……花心大骗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最爱去花楼那种地方!”秋悲歌舒服的倚在窦炀的胸前,翻开了他那些陈年老账——小红、小绿、小黑、小紫都让秋悲歌一个一个的扒出来。
窦炀对于那些名字,有些有点儿印象,有些好像根本没听过,但他毫不怀疑秋悲歌的话。毕竟那些人都是被秋悲歌当做情敌的人,他不记得,秋悲歌不会不记得。
窦炀表现的悔不当初,那夸张的模样简直逼人发笑:“我是混蛋,我有大过!竟让我家日理万机的美人分神记了那么多没用的名字!”
“你也知道你混蛋?一点儿不会哄人,气我就是一套一套!我自飘零我自狂,犹如野鹤游四方……李太白的诗让你引用的甚好!”秋悲歌不提这首诗,窦炀都忘了他还说过这首诗。现在回想起来真想回去,啪啪给自己两拳。
“亲爱的,别生气了。你这个样子,让为夫很是心疼的。肚子有没有好一点?我揉的重不重,要不要再轻点儿?”
见窦炀一直在服软,秋悲歌心里舒服了极了。他终于松了口,柔和地对窦炀说:“好多了。这个力度很好。”
窦炀见到自己讨好这人的效果立竿见影,心下一喜,干活便更卖力了。此时,他的手指按揉着秋悲歌的下腹,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人腹部狭长的刀疤。
对于这条刀疤,窦炀亦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