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的喜欢不行,曾经鼓起过的勇气早已被那晚的夜风吹散,如今最后的一丝贪念又被她轻轻一掌推开。
自那日教她打游戏后,尹煜柃对他总是这样冷淡。
秋雨阵阵,连绵不断,冷空气造访,城北逐渐降温,走在街上冷风刺骨。
站在公交站台前等待出租车停靠,没有带伞的习惯,沈逾晟默默将外套套上。
留白的时间里,他没有看手机。
橙黄色的枯叶四处飘落,空中盘旋,像是袅袅婷婷翩翩起舞的美丽身影,悠悠填满他的思绪。
一次次靠近满足一时贪念的同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带来的会是现在这般局面。
比起这个,他宁愿将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永永远远压在心底,继续享受与她相处的缓慢而美好的过程。
他喜欢长久,而不是瞬间。
他现在才不到十七岁,即便总声声宣称自己长大了,然而在她眼里,她或许只觉得这是青春期少年的正常心理,觉得他是在心理上渴望别人把他看作大人,从而能够得到尊重与理解。
对她来说,无论如何靠谱懂事,他还是有些稚嫩幼稚。
而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对她的喜欢可以娓娓道来,他并不急着这一会儿。
只要能把她留下,属于他和她的时间还会有很多。
然而最怕的是,他并非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被她左右,被她掌控,受制于她。
她对他来说,是不期而遇的美好。这也意味着失去的风险和相遇等同。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不声不响地消失是最让他感到不安的一件事。
她轻而易举地牵动着他的情绪,仅仅是那一下不轻不重的推开,令他陷入深深反思。
不知不觉,低垂的视线中,石灰色的柏油路边缘堆积的落叶被来自后方的一股气流向前吹散。
拉开出租车门,沈逾晟卸下包,放至身边。车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雨点砸在车窗,声音沉闷,密集得令人烦郁。
雨水夹杂着几个闷雷落于额前,细细密密的雨令他有些睁不开眼。
沈逾晟想,只要她说,他什么都改。无论什么。
纠结一路措辞,回到家后,尹煜柃却并不在。
沈逾晟问:“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走的?”
季姨说:“舒蓉小姐今日白天好像给夫人打电话说是有事要说,恰好夫人在家闲来无事,就去小姐公司了。就三小时前的事。”
少年准备好的话语被额角滴下来的雨水淹没入腹中,手轻轻攥紧。
她这是在避着他么?
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十二月初,夜里起凉风,越近深秋,杏楪天气便愈是一日比一日寒冷。
杏楪南北被一条江划分。
隔岸对望,一面是低矮老城,一面高楼林立,集聚多家国内外金融机构,包括证券交易所、期货交易所以及众多外资银行和资产管理机构,是国际化的经济和金融中心。
沈氏家族企业在杏楪涉足面广,沈志宗在世时,主要经营地产开发与酒店管理,弟弟沈德珩做的是些对外贸易,沈志宗去世后,他手下的公司便全权交到沈德珩手中。
杨舒蓉与周廷利的公司就位于城北市区中心地段,主要从事科创行业。
暮色下的城北车流如织,昏暗雨幕里汽车红色尾灯在城市里穿梭,拉出长条灯火,雾气弥漫,流光溢彩之下更添几分朦胧梦幻。
漫步人行道,身旁店铺玻璃窗倒映出形形色色的忙碌身影,在窗前慢镜头抽帧般掠过。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劳碌。
跨入廷华科创,大楼内温暖而充斥浅淡清香。
七层是家西餐厅,根据指引,杨舒蓉就等在靠窗的一桌。
“煜柃,这里——”
西餐厅内部暖色灯光温馨而浪漫,复古红砖墙上悬挂油画,深色木质餐桌雕刻精致图案,充满古典韵味。
周围人低声交谈声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偶尔传来的钢琴声轻柔而悠扬,氛围宁静而舒适。
尹煜柃轻轻拉开座椅,不发出声响地在靠外侧的位置坐下。
杨舒蓉大概是在处理公事,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尹煜柃并未有所打扰,单手支着头,视线略过座椅朝玻璃窗下看,先前在她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渺小到几乎无法看清,在城北明亮的夜幕中溶为粒粒黑点。
从前她也是其中一人,如今却跨入高楼,成为享受服务的一方。以前她怕是想都不敢想。
服务员身着整洁制服,微笑着递来两份菜单,“您好,这是菜单。”
“诶好的,谢谢。”杨舒蓉合上电脑,收入包中,微笑致歉,“不好意思呀,最近公司事有些多。煜柃,快看看想吃些什么。”
尹煜柃回过神,拿过其中一份菜单,视线自上而下缓缓扫视。菜单为中英双语,分为开胃品、汤、色拉、主菜四大类。
她其实不太吃得惯这些,不习惯这种场所,刀叉用起来也格外别扭。
菜单上的食物名称高级而冗长,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于是便用中随口点了两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