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牧恨恨地甩了下手,一咬牙,匆匆俯身朝姜祜嘱咐道:“站这儿别动,我马上回来。”
张景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一转眼姜牧已奔到眼前,又朝着那虫失草的方向飞奔去。
张景不由哈哈一笑,心下略有些得意。在他看来,这年轻后生终究还是没能抵住神草巨大的诱惑,打算也来分这一杯羹。
其实他对姜牧的印象极好,若是没有这两兄弟,自己根本就不会踏入惊象峰,更遑论能摘到那救命的紫桐花。对于那近在咫尺的虫失草,他倒没有独吞的想法,哪怕姜牧只留给他一株,他也没有什么怨言。
两人一前一后朝虫失草的方向赶去,却浑然没有察觉到身后不远处等在原地的姜祜,已经陷入了死亡的泥潭里!
姜祜挂念着那沉睡中再也不会醒来的枯荣蛾,心头满不是滋味。本答应了村里要好的玩伴,要带些珍奇的虫子回去炫耀一番,如今眼见着没了着落。
他四下张望片刻,拎着枯荣蛾走到那条泥流边上,蹲下身子想舀些水起来,如果能唤醒枯荣那再好不过。
倏地,姜祜感觉这泥流往上抬了一抬。
他瞳孔一缩,不由自主往后倒退了两步,以为是自己眼花,正重新瞪大了眼睛盯紧了水面看,忽觉眼前一黑,这二十来米长的“泥流”如潜龙出海,猛地从淤泥里扬起了头,随即绕着姜祜飞游动起来。
泥流越游越急,也越盘越高,片刻间竟盘成了一座数米高的小塔。
没等姜祜回过神,那泥流又出一阵刺耳的沙哑嘶叫,阵阵泥雨从它身上抖落下来,纷纷洒洒飘落到了姜祜身上。
姜祜站在这泥流盘成的小塔正中,只觉溅在身上的液体黏稠无比,同时又散着一股极其难闻的蛇腥气息,不由一阵恶心感冲上喉头,趴在地上便干呕了起来。
这深褐色如一湾死水的泥流,竟是一条举世罕见的巨型蟒蛇!
那几近干涸了的河槽,正好作了它的栖身之所。它栖息在这淤泥之中也不知多久,三人竟丝毫没有察觉。这骤一难,姜祜眼看已是命在旦夕!
张景和姜牧几乎都赶到了虫失草的生长处,听到身后那一声震耳欲聋的蛇嘶,惊得双双回转身来,随即映入眼帘的就是花圃外那盘得跟小山一般高的大蛇。
两人如遭重击一般,霎时愣在原地,只觉从头顶到四肢一下子凉了个透。
这本该存在于远古时期的巨兽活生生就在跟前,这种震骇简直无以复加。更令他无法置信的是,那大蛇的体态像极了山中一种隐没的小型蛇类——五步蛇。可五步蛇怎么可能成长到这种体型?
那大蛇浑身携着无比凶厉的威势,散出的强大气场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几乎令花圃中的两人连呼吸都感觉吃力。
张景回头瞪着姜牧,颤声道:“这不是五步蛇吧,会不会是森蚺?森蚺还是有可能长到这么大的,对吧?”
姜牧绝望地看向张景,轻轻摇了摇头。这空气中隔得远远都能传播过来的浓厚的蛇腥味是骗不了人的,无论哪一种蟒类都散不出这样的怪气味。
两人内心都意识到,这显然正是一条变异了的尖吻蝮,也就是乡下常称为五步蛇的毒蛇,跟张景所想的性情温顺的森蚺搭不上边。
不过与张景不同,姜牧在这种震怖的情绪中更快清醒了过来。
他跟随父亲的研究工作数年,获取的信息远比常人丰富得多。尽管眼前这大蛇的庞大已然乎他的认知,但他很清楚,肉食生物一旦成长到这种形态,已经不存在天敌了,此时表露出任何害怕或激动的神情,只会加自己的死亡时间。
何况,此时还有个自己珍逾性命的小家伙不知踪影。
姜牧倏地一惊,对了,姜祜呢?
那大蛇已然察觉到了两人的方位,猛回头望了过来,那漆黑如墨的双瞳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邪魅。大蛇定定朝两人看了片刻,忽然嘴巴咧成一个奇异的弧度,远眺过去,竟似现出人类的微笑一般。
两人正惊惧万分,又见那紧闭的蛇口忽然长信一吐,随即扁平硕大的蛇头猛然往下一探,蛇信子一下便将地上蜷作一团的姜祜卷了起来!
姜牧愣愣看着被卷在半空中的弟弟。那小小的身子上沾满了呕吐后残余的污秽物,混合着咸腥的蛇涎,整个人仿佛刚从泥潭里捞出来一般,只不过双眼紧闭,脸上犹有泪痕。
那大蛇叼着昏迷中的姜祜,居然也不一口吞掉,反而懒洋洋地盘着身子,示威般地盯着远处的两人,简直像是深谙猫玩耗子的把戏。
姜牧心中焦急万状,饶是他向来富有急智,但至亲兄弟的生死只在顷刻之间,他也失去分寸了,只是下意识一步步朝大蛇靠近,冀望出现转机。
正在这时,一记枪声忽然响起,在这寂静的森林深处显得格外刺耳。
姜牧心头一震,知道是张景把猎枪使上了,他来不及阻拦,忙往大蛇方向看去。只见那大蛇下颚处正微微冒出一缕青烟,看来子弹不偏不倚射中了大蛇下颚。
张景的目标很明确,要使大蛇因下颚受创而松口。姜祜如果不能脱离蛇口,只要蛇信一卷进去,必然十死无生。要是侥幸落到松软的草皮上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令两人感到震怖的是,这大蛇只微微晃了一下脑袋,竟似毫无伤。子弹击打在它遍裹着的黑褐色蛇鳞上,只微微冒出一串青烟,除此之外,子弹的威力简直可以说被蛇鳞完全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