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悲歌闻言,立马回过头去遮掩。
被这丫头戳穿了,他本来收拾好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他背对着巧巧,用帕子紧紧捂着嘴,生怕泄露一丝一毫的声音。
“汪昂!”一声稚嫩的小狗叫传进屋子,随后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奶狗摇摇晃晃的跌进来。
小奶狗身上没有几根毛,粉粉嫩嫩的,走起来像个醉汉。
“年年!不愧是我挑的狗崽崽,这么快就会走了!”
秋悲歌也看着那只倔强的小狗,走两步又跌倒在地上,总是下巴先落地。跌倒了,它再伸蹬着四条小腿儿重新爬起来。它总是发出“昂昂”的叫声,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年年是那丫头给大黑配对后产下的小狗崽。
大黑自从跟几人走散后,便凭借着优秀的能力,自己回到了东瀛。听冬儿说,大黑在路上受了很重的伤,因此生下来的狗崽儿一个一个都死了,最后只剩下年年一只。
大黑悲伤过度,不久便留下唯一的独子,离开了这片地方。
“我很小就喜欢小狗,所以送给岁岁一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崽崽,等我以后出门做镖局生意的时候替我陪他玩儿。年年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岁岁家的,丢了也能被送回来……”
“嗯……”
“娘,我又掉头发了……头上的比前几天少了好多……幸亏现在出不去门,我若是哪天秃了,怎好见人?”
“莫要拔了……都会长回来的……”
“秋天了啊……又要有许多东西要悄悄消逝了……”
“一定会没事的!不许多想,你马上是姐姐了……”
秋悲歌悄悄的把那丫头脱落的青丝收到一个小香囊中,默不作声的把香囊揣进怀里。
巧巧枕在秋悲歌的大腿上,浅浅的打了个哈欠,眼中蒙起薄薄的水雾:“我等会儿能吃到你做的面吗?加一把青葱碎,一把香菜。其实……现在就想吃……但是好困啊!”
秋悲歌闻言,眸中顿时一亮。这是这丫头醒来后,第一次提口腹之欲上的要求。
他眉眼变得更加柔和了,进一步仔细询问道:“嗯。鸡汤的?细面还是宽面?”
“都好……都……好……”
“好。你先睡会儿,等我做好了,叫你起来吃。”
秋悲歌坐在那丫头旁边好半晌,守了很久才把她放下,掖好被角。
他抱走了刚刚走到床边的年年,小狗还很不情愿,好不容易过来却又被带走了,急得直叫。不过,在收到秋悲歌警告的眼神后,它还是乖乖就范了。
秋悲歌临走前,带走了那丫头换下来的中衣。
像中衣,渎裤之类的贴身衣物,向来不扔给下人,都是主人自己沐浴后亲手洗干净。
他胳膊上搭着那丫头的衣物,一手托着沉重的胎腹,另一只手撑着后腰,走在长廊上。下人见他,都纷纷避让。
他走到洗衣房,寻了一个干净的木盆,将雪白的中衣放了进去。纵使怀着孕,但臂力依然很大,只是单手便提起了满满一大桶清水。
他一手托着肚子,将桶中的清水倒入盆里,然后扶了扶酸痛的后腰。他的眼睛看准了身后的小木凳,之后将手努力向下伸,腿慢慢的弯曲,艰难的蹲下身。他的手先按在了低矮的小木凳上,然后屁股才渐渐落下。坐下后,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些许。
由于弯不下腰,他只能将木盆放到身侧,一手扶着肚子,歪着身子去拿水里的衣服。
秋水中带着些许刺骨的寒凉,秋悲歌的手放在水里不一会儿,骨节便被冻得通红。
沉重的胎腹被他闭合的两条大腿托住,但这刺骨的凉,让里面的小家伙并不舒服,引得秋悲歌腹内胎动连连。
尤其是孩子已经很大了,平日里微微一动,他都会十分吃痛,更别提这接二连三的闹腾。
“乖,莫要闹了,忍一忍,等娘把姐姐的衣服洗好再哄你。”
秋悲歌忍着胎动,侧着身将那几件白色的中衣洗净拧干后,微微松了口气。他将手按在酸软的腰上,挺了挺肚子,另一只玉手缓缓的在浑圆高耸的孕肚上抚揉。
“阿娘只有你们两个孩子,哪一个都舍不得……可是你姐姐病了,我真的没了办法,只能委屈你……”
秋悲歌回到寝殿时,双目通红,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肚子。老者站在门口,那样子应该是等了很久。
他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却是犹犹豫豫的:“悲歌,你真的决定好了?这孩子最晚还有半月就会出世,你何必如此着急呢?”
“柔儿等不及的,她需要跟她同根同源的血做药引!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取了这孩子的胎盘,阿炀把药带回来后,柔儿就有救了。”
“悲歌啊,我要提前告诉你。即使我给丫头施了药,也治不了她残破的身体……只是勉勉强强多吊几天命罢了。”
秋悲歌闻言,脸上写满了绝望,通红的眼里又溢满了泪水,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老者把手里的药递给秋悲歌,再次劝道:“你可是想好要用这催产药?不用和窦炀商量?”
秋悲歌闻言,眼神不着痕迹的撇了撇窦府大门,对着空无一人处默了默,接过催产药,不皱眉头的一饮而尽。
那碗催产药入腹已有半个时辰,却依旧没有动静,房门口已经有四五个产婆守着了。
秋悲歌静静的倚着床榻上软枕,手中的的针线一张一翕,金色的丝线在红色布料中勾勒出一朵莲花的轮廓。他面容平静柔和,却也不难看出几分憔悴。
老者心中暗暗的算着时辰,盯着秋悲歌的样子有些着急:“还没动静吗?”
秋悲歌放下针线,把注意力转移到腰腹上,除了后腰有些酸胀,也并无不适,便抬头对着老者摇头道:“不曾。”
“那就再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