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悲歌昏迷了整整一个周,当年的太子迟,也就是如今的国君抽空来看过他。不过,在窦炀眼里,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秋悲歌醒来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要感谢窦炀,反而到处找那床带了血的小被子。
“我给你洗了,外面晒着呢。”
“谁许你碰她的!”
“它都臭了!”
“那也不能洗!那上面还有茵茵的味道!”
秋悲歌赤着脚跑到洗衣房,一进门就看见有一条半红色的小被子。血迹留在上面太久了,已经洗不干净了,不过已经没有血的臭味儿了,只留下淡淡的皂荚的清香。
“茵茵……”秋悲歌把小被子抱在怀里,一声一声的叫着。
窦炀跟着他来到这里。洗衣女见到秋悲歌像见到瘟神一样,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
“被子既然找到了,回去吧。刚下过雨,别着凉了。”窦炀压低了声音,想跟他商量一样。秋悲歌像个失了魂的木偶,低着脑袋,牵着窦炀的手,乖乖的回到内殿。
秋悲歌跪坐在玉床上,怀里抱着小被子,用鼻子轻柔的蹭着,像只抱着毛线球的小猫,他这模样大抵不是装出来的。窦炀看着他,心里如是想。
“我夜里时常梦魇,但茵茵在我身边总归会好些。”秋悲歌的声音轻柔中带着几分勾人的磁力。
窦炀知道秋悲歌儿时生活悲苦,长大后一直有心魔缠身。他见过秋悲歌的心魔,却只有一次,后来未曾复发。他以为秋悲歌将心魔斩除了。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秋悲歌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窦炀不想细究别人的私事,也没再追着孩子的话题继续问他。毕竟他现在是个下人身份,秋悲歌能对他说这些事,可能只是单纯的心里憋闷,想找人倾吐。
不过,把自己的弱点告诉别人,就等于把自己的命门白白送出去,只怎么想都不似秋悲歌的风格。
窦炀心里不停地计较着,肚子却不争气的宣告着饭点的来临。大抵是应了那句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秋悲歌的五感绝佳,这么大的声响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他伸出玉足,准备穿鞋下床:“我叫人买些酒来……”
“大人方才病愈,还是别喝酒了。”说完这话,窦炀心中迷惑了,他记得秋悲歌这人怕喝酒误事,所以最不喜酒。如今长进了,吃饭还要来两盅?
秋悲歌摇了摇头,说:“我不饮,给你买。”
这话越听越玄乎,给个下人买酒吃?还是说,秋悲歌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在这里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窦炀也不傻。就算秋悲歌猜出来,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他就是仇人窦炀。只要他打死不认,秋悲歌能奈他何?
“大人如此做,让小人惶恐。”
秋悲歌呆了呆,欲推门的手缓缓放下,转身与窦炀对视。他抿了抿嘴,转身从衣柜里找衣服。
“我正好也有些饥饿,你随我出门吃些。”秋悲歌手指快速的系着衣带,着急的模样仿佛要赶着去投胎,“那日祭祀,我便见你身手不凡,随我出门,我会顺手些。”
这话说的就很秋悲歌了,我见你很有利用价值,你跟在我身边,我想利用你的时候还方便。
就这样,窦炀就跟着秋悲歌出了左丞府的大门。秋悲歌坐在马车内,窦炀在马车外跟着。马车走得很慢,因此两人就隔了一条帘子。
“你莫要想些不实际的,不会有机会的。”秋悲歌坐在马车内,那条小被子也被带了出来就盖在他的膝盖上。他隔着马车都能感受到窦炀想要逃跑的心,于是淡淡出声。
“那可不一定!”
闻言,秋悲歌默不作声的轻笑,拉开帘子微微偏头。窦炀闻声也歪头看他。
“这几日,你也该憋坏了。我和你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你的自由。若是你输了,日后老老实实的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许去。”
“若是我赢了,你就放了我!”
“你不会赢的……”
秋悲歌一边说着最后一句话,一边放下了帘子。他的手指摩挲着膝盖上小被子的布料,是极为粗糙的下等布,只有贫苦老百姓才用这些。
窦炀也在他说完话的一瞬间,一转身隐去了身形,消失在人海中。
不过,窦炀还是将事情想的太美好了。秋悲歌这个魔头将整个京城的客栈,酒馆,小吃摊都纳入自己的囊带,也就是说,京城九成的店铺都秋悲歌的。
他跑到哪里,哪里就有秋悲歌的眼线。
“客官,给孩子买耍物啊?你来看看,都是新到的货。”
秋悲歌让人将马车停在了一个货郎的店门前。货郎见他抱着个小被子,衣着不凡,赶忙叫人把小孩子的玩具拿出来给秋悲歌观看。
“客官,是要买给公子的,还是小姐的,孩子多大了?”
“我家丫头,一个月大。”
“那不久就可以抱出来玩儿了,到时候小人上些新货,让您家小姐亲自来选。”
秋悲歌低身拨动着拨浪鼓,听着那清脆的声音不自觉地抿嘴轻笑。他并没有回应货郎的话。这可把跟随的侍卫吓懵了,谁不知道,左丞一笑,生死难料?
不过,这位大人的心情是真的好,不仅没杀人,而且叫人把货郎摊上的小耍物全都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