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位蓬莱剑派的掌门名声不佳,骨子里却极是高傲自怜,数十年来守身如玉,从没听说过她和哪个男人真有过露水姻缘。别说语出轻薄,就是有男人往她身上脸上多瞧上一眼,两只招
子也定然会被她生生剜去。杨恒这般满口胡柴,那还不激得她杀心大生?
哪晓得秦鹤仙笑盈盈听完,非但没半点生气的样子,反而咯咯娇笑道:“杨南泰和明昙居然会生出个油嘴滑舌的儿子来,这倒是奇事一桩。不用问,近墨者黑,定是严崇山教坏了。”
“唉,姐姐我真舍不得杀,更不必说看在严崇山的面上也该放一马。可谁教娘亲得罪过我呢,要怪便怪投错了胎!”
杨恒一奇,不晓得这秦鹤仙怎地和明灯大师又搭上了关系?要说以明灯大师的为人,出家之前曾和秦鹤仙有过一腿,却是打死他也不信。至于娘亲从前曾和她结下冤仇,倒是大有可能。她身为佛门女尼,自看不惯这等荡妇淫娃,道左相逢出手惩戒一番,亦是可想而知的事。
他正想开口说话,鼻子里依稀闻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脑海微微一晕如醉春风,急忙屏气运息守住灵台,装作若无其事道:“好香啊,让我再闻闻——”说着探身往前凑去,陡地出其不意刺出一式“石破天惊”,青浪翻滚剑气如虹,向秦鹤仙眉心疾掠而至。
秦鹤仙见自己的“桃花笑春风”居然没能毒倒杨恒,也是一惊,险险便着了对方的道。她急忙闪身躲过剑锋,幽怨叹息道:“姐姐是想请尝尝这辈子都没享受过的极乐滋味,倒恩将仇报起来了?”
杨恒有山魈千年精血与定神念珠这两大法宝护体,毫不畏惧对方的周身毒功,剑走偏锋化作一式“峰回路转”挑向秦鹤仙的左腰。招式转换间天衣无缝,直如行云流水,令得秦鹤仙欲待反击亦无从着手。
他口中笑道:“娇滴滴的一个大美人,偏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也不害臊!”
秦鹤仙被杨恒一连两剑攻得措手不及,亦自讶异道:“这小和尚非但得了严崇山的真传,还身兼云岩宗诸般绝学,难怪裘伯展和聂隐姑都伤在了他的手上。若是让他逃了,一旦教严崇山晓得了今夜之事,定会怪我难为他的宝贝徒弟!”
念及于此她杀机越发炽烈,脸上的笑靥却璨若桃花,说道:“我都是半老徐娘啦,哪还算得上什么大美人?的嘴端的能说会道,姐姐再赏这个!”
话音方落,她左袖一扬,打出蓬粉红色毒针,嗤嗤破空射向杨恒。
杨恒早防备着她层出不穷的毒功暗器,眼见一团粉针幕天席地地射来,他双腿如风轮般扫荡翻飞,罡风到处似秋风扫落叶将毒针尽数反卷回去——想当年他在平山佛堂修行时,已能将粉尘以腿劲精准无比地扫入簸箕,如今要把身前这些“逍遥针”反打向秦鹤仙只是小菜一碟。
秦鹤仙反手拔出“奈何仙剑”右腕一转,紫色剑华汇作一团旋流,叮叮叮叮一阵激响如雨打芭蕉,将逍遥针尽数收拢,纳入袖袂。
杨恒无意战,轻笑道:“好姐姐,我要回家睡觉去了,妳可别再跟来!”屈指射出一支九绝梭,身形风驰电掣往下方山林里投去。
秦鹤仙挥动奈何仙剑击开九绝梭,叫道:“小和尚,别着急走啊!”掠身追去。
杨恒心道:“我要不走的话,可真成孤魂野鬼啦。”也没空还嘴,一收九绝梭,身形电射,纵入山林,打算藉助地形甩脱秦鹤仙的追击。
身子甫入林内,冷不防眼前绿光大盛,从四面八方升起一盏盏诡异灯笼,密集如蝗涌将过来。
“招魂灯阵!”杨恒一惊,在千百盏交错纵横的灯笼间闪展腾挪,一时不得脱身。
秦鹤仙停在灯阵外,两名主持阵法的老妪从树后现身,向她欠身一礼道:“掌门!”
杨恒百忙中朝两名老妪瞟了眼,就见这二人老态龙钟,身材瘦小,各自右手拄着根绿莹莹的鬼杖,杖顶系着盏小灯笼,忽明忽暗惑人心魄,应是凶名驰著天下的蓬莱剑派四大宿老里的勾魂索命二使。
他头皮发麻,暗道:“这一下却是撞进鬼窝了。蓬莱剑派高手尽出,大举西来,必定有所图谋。嘿嘿,想杀我灭口,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扬声长啸震荡夜空,正气仙剑睥睨飞舞,“啵啵”连破两盏招魂灯笼,抢得一线空隙朝阵外冲去。但听勾魂老妪唇间发出一记低啸,两侧数十盏灯笼似潮水般合拢过来,迅速将缺口补上,背后鬼风呜咽绿光闪动,八十余盏灯笼凝聚成一道澎湃凶猛的大潮朝他掩袭过来。
杨恒腾身翻转,迎上袭来的灯潮,猛感灯笼里的绿焰光华暴涨刺得眼前一片碧芒乱舞,难以看清招魂灯笼的来势。
亏得他临危不乱,索性闭上双目舒展灵觉向四周扩散,顿时灵台清澄映射出方圆十丈内每一盏灯笼飞舞的路线、转动的角度,甚至连鬼焰的明暗变化也尽凝心头,远比方才以耳目观望来得更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