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捡起被裘百盛丢下的那截羊腿,拿脏兮兮的袍袖擦了擦,叹口气道:“这小子,害得和尚我连羊腿都吃不好。”
小夜惊喜莫名地望着邋遢和尚,嗫嚅道:“大师,您是……”
邋遢和尚咬了口羊肉,含含糊糊地道:“嗯嗯,我是这小子的师叔,法号明灯。”
等杨恒迷迷糊糊醒来,就看到小夜泪痕未干,守在床前。
他的右手已被包扎妥当,可仍有锥心刺骨的疼痛不断传来,胸口一阵阵地恶心想吐。
“阿恒,醒了?”小夜欣喜地叫道,“身上还疼不疼?”
杨恒昏沉沉地回想起昏迷前情形,问道:“我这是在哪儿,那恶人呢?”
床边忽有人回答道:“这是在一家客栈里,那小贼已灰不溜丢逃之夭夭。”
“明灯大师!”杨恒惊喜交加,不知怎地就觉着自己见到了亲人一般,心情一松道:“怎么来啦?”
明灯大师从小夜背后露出脸来,笑嘻嘻道:“还好意思问!不声不响就溜下山去,几乎把整个雪窦庵和法融寺都闹个底朝天。师父和我四处寻找,就怕脑子一热干出傻事。”
杨恒嘿嘿一笑,转开话题道:“大师,别说我了,是怎么赶跑的那恶贼?”
小夜便将明灯大师戏弄裘百盛,并废其修为的事情绘声绘影地说了。
杨恒听得大感解气,忽想起一事道:“明灯大师,这位小夜姑娘是端木神医的孙女儿,身世很是可怜。您能不能——”
“哪还用说?”明灯大师笑容一敛,道:“昏迷的这两天里,贫僧已听小夜说了她和端木神医的遭遇。”
杨恒问道:“大师,依之见,那些劫走端木爷爷的黑衣人会是何方神圣?”
明灯大师摇头道:“时隔多日,贫僧也无从查寻。不过依照小夜的叙说,四个黑衣人里有一个使十字夺,一个用钓竿,那都是奇门兵刃,仙林中以此成名的高手屈指可数,倒算得一条线索。”
小夜却没心情说笑,轻轻道:“我怕那些人会害了爷爷。”
杨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劝她道:“别担心,那些恶人抓走端木爷爷,只是追问魏无智的下落,我想他们绝不会杀害爷爷的。”
明灯大师道:“真源说的极是。小夜,先随我回峨眉,端木神医曾救过不少云岩宗弟子,更是贫僧的多年至交,这事说不得和尚我要管上一管。”
小夜感激地点点头,低声道:“多谢大师慈悲!”
杨恒却敏锐地发现,明灯大师的眉宇间有一丝隐忧,显然对解救端木神医的事情并不乐观。而小夜在失去父母后,眼下连相依为命的爷爷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于心底深处不禁升起一缕同情与怜惜。
他又问道:“小夜,那些人为何要找爷爷打探魏无智的下落?”
小夜摇头道:“我不晓得。大概一个月前爷爷突然出了趟远门,过了十多天才回来,然后就收拾包裹带着我离开,一路往西走,却不敢在客栈借宿,专找那些不见人影的荒僻小路走,没想到,还是被那些恶人找到了。”
这时明灯大师转开话题,又道:“小夜,去厨房看看,给真源煎的汤药好了没?”
小夜应了,拭去眼泪走出客房。明灯大师在床边坐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问道:“告诉我,为什么要逃走?”
一提起自己下山的原因,杨恒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恼又悲道:“我要去找娘亲,去救爹爹!可师父死活不肯教我云岩宗绝学,我才自己下山的!”
明灯大师道:“明月师太这么做,总有她的道理。独个儿跑下山,未免有些鲁莽,也着实教人担心。”
杨恒多日的委屈、愤懑、彷徨、无助终于统统爆发了出来,大叫道:“她那算哪门子的道理?故意不传我剑法,还要我一个劲儿地念经。可经念得再好,能救我的爹娘吗?”
明灯大师悠悠道:“佛经不能杀恶人、救爹娘,但能参悟天地生死、救自己。”
杨恒愣了愣,道:“我不怕死,我只要找到我的娘亲,救出我的爹爹!”
明灯大师赞道:“好,有骨气!明天就跟我回山吧。”
哪知杨恒把头一摇,气鼓鼓道:“不,我不回去!就算把我抓回去,往后逮着机会我还是要逃!”
明灯大师笑了起来,道:“这小子,脾气又臭又硬,像极了贫僧当年。嗯,要救爹爹,不学一身好本领怎么行,这道理总该懂得。”
杨恒咬牙道:“谁说我不懂道理?可老尼姑不肯教,我留在山上有什么用处?”
明灯大师想了想,道:“好,我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