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的妻子被亲生父亲一手缔造成一个恐怖女魔,任是杨南泰性情沉稳木讷,少有将心思表现在脸上的时候,此刻也禁不住低吼道:“杨惟俨,有什么都冲着我来,明昙无辜,杨恒无辜!”
说着,他大步跨上,眼看就要冲到金袍人的身前,猛听“铿”地鸣响,身上的“盘龙锁”被绷得笔直,无论他如何运劲怒挣,都无法再向前迈出半步。
金袍人岿然不动,木无表情道:“害怕了么,后悔了么?”
杨南泰渐渐平复激动的喘息声,凝视着金袍人的脸庞道:“休想!”
金袍人点点头,石室里忽然陷入一片压抑的死寂之中。
父子二人相隔不到一丈,彼此漠然对视,四道无形的目光在空中激撞交织,就像他们之间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乱如麻,烈如火,即使用世上最锋利的仙剑亦无从斩断,无从化解。
大魔尊脑海里一片混乱,完没有听明白这父子两人在说什么?耳畔只不断响起金袍人无情的语音道:“们夫妻,们夫妻……”终于忍不住惊恐地问道:“老宫主,我到底是谁,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金袍人淡淡道:“妳累了——”蓦地出手将大魔尊点昏过去,揽住她的纤腰,说道:“南泰,像老夫,的确够种。但在这世上,还没有我做不成的事情。等着看吧!”
杨南泰目光望过明昙,自知无力从金袍人的手中夺回妻子,心中如有万蚁咬噬痛楚难当,却一扬脸道:“我拭目以待,爹爹!”
金袍人不再言语,挟着大魔尊步出石室,微风一起石门紧紧合起。
突然,他听到石室中传来杨南泰郁闷愤怒的吼声,步履不自禁地顿了一顿,继而脸上逸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奇怪神色,走得却是更快了。
◇◇◇◇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大魔尊悠悠苏醒,立刻感到头部一阵阵地奇怪裂痛。
她试图回想昏迷前的情形,然而打从自己回到灭照宫后的记忆赫然一片空白,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魔手生生地抹净。
大魔尊坐起身,发现她正躺在自己的屋子里。一灯如豆,喜欢在幽暗静谧中独处的她,此际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丝不安的颤栗。
然后她看见凌红颐就坐在床前,默不作声地望着自己,神情也颇是奇异。
“我这是怎么了?”她的眼眸里飘过一抹茫然,不由自主地问道。
“妳修炼时走火入魔,幸得老宫主解救才化险为夷。”凌红颐轻声回答说:“现在不碍事了。老宫主命妳休息一夜,明天离宫前往峨眉。”
“峨眉?”大魔尊微觉讶异道:“老宫主这次交给我的是什么差事?”
凌红颐道:“老宫主命妳去将杨恒接来。”说话时,她暗自留神着大魔尊的反应。
大魔尊却是怔然良久,才颔首道:“好,我天亮就走。”
凌红颐取出一页短笺,递给大魔尊道:“这是联络地点,妳在门边放下骷髅令,自会有人将杨恒带来交到妳手中。”
“是谁?”大魔尊愣了愣,不知谁有此等神通,能将杨恒神不知鬼不觉绑架出来。
“别多问了,”凌红颐道:“那人的身分只有老宫主清楚。妳只管将杨恒带回灭照宫,其它的事都不用管。”
大魔尊看过纸笺上写着的地点,微一运劲将它化作齑粉。烛光中细小的碎屑飘洒在她的床边,仿似下了一场雪。
凌红颐幽幽一叹,起身离去,将大魔尊醒后的情形向金袍人做了禀报。
金袍人默默听过,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前,望着远方的青山白雪,如一尊塑像。
凌红颐忍不住轻声劝道:“老宫主,真得这么做吗?二公子这些年受的苦,着实不少。况且,对杨恒也不公平。”
“妳是要我向自己的儿子低头?”金袍人背对凌红颐说道:“聚元珠算什么?大魔尊又算什么?老夫从不曾将这些事放在心上。至于杨恒,无所谓公不公平。他既然生在杨家,就该学会担当。”
顿了一顿,他转开话题道:“方才天心池的王霸澹代表四大名门前来送信,要老夫将明昙交出来,这多半又是盛霸禅的鬼主意。”
凌红颐道:“大魔尊杀了神会宗长老袁长月,势必会激怒到四大名门。老宫主须得早做防备才是。”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金袍人轻蔑地低哼了声,说道:“四大名门人心涣散由来已久,若非受到灭照宫和魔教的双重威胁,早已烟消云散了。即便今日,也都是各扫自家门前雪,谁会为了个袁长月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