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今咱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臣妾此刻真的害怕,真的无法在虎塌之下安枕。何况四周的不是老虎,而是狼群,他们可不讲道理。”赫舍里嘶声说。泪水滑过白玉般的面颊,混合着胭脂粉落在凤袍之上。
“皇后说得有理。只是皇后,你要知道,以静制动好过妄自出手。”
“唉”
大清国如果不改变现在的情势,康熙爷早晚会步顺治爷的后尘,老祖宗不一定再有心力力挽狂澜,到时江山必然易主。可现在皇上羽翼未丰,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贸然出手。
康熙扶起皇后,两人回了坤宁宫。
刚一进门口,就见苏拉麻姑站在门外。她一身红段子宫装,金黄色的领边缀着青金石,对襟印在里面,马蹄袖很是宽阔,给人的感觉淡雅大方。
她进门匆匆地说:“皇上,老祖宗叫您过去。”
康熙点头离去。赫舍里瞥见他神色有些不安,却没有多言,只是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安。
听宫里的旧人说,若雅皇贵妃本是个通达精明、善于察言观色、运筹帷幄之人,如今她如此暴躁,只能说是有意为之,但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赫舍里琢磨之际,便见坤宁宫外来了一个人,不是别人,这是英俊儒雅的曹寅。他站在不远处的白玉栏杆前,似乎有事情禀报又不敢过来。
赫舍里身边的宫人绿珠浅笑道:“主子,不然奴婢去问问曹大人”
赫舍里点头,绿珠虽然容貌远不及安琪儿,但做事比安琪儿心思细腻、老练得多,所以赫舍里才把年近二十的绿珠带了过来。
绿珠原是府里的包衣奴才,本以为她得在中堂府一直做奴婢,年纪大了就嫁给家丁,然后生下孩子,做一个被使唤的婆子,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谁知世事如棋局局新,人生难测事无常,她阴差阳错进了紫禁城,与皇后共荣辱、同生死。此刻她能做的,只有处处为主子筹谋,否则她将是第一个陪葬的。
于是绿珠只得冒险赶往坤宁宫外,谁知还没走出回廊,就被几个嬷嬷拦住。就其中一个老嬷嬷冷声说:“哪个宫的,这么不懂规矩拉过来给我打。”
赫舍里抬眼一看,几个肥胖的嬷嬷揪住绿珠,很快就将其拖走了。可惜太远了,看不清那几人的相貌。
赫舍里匆匆赶到白玉栏杆前,曹寅苦笑道:“皇后,中堂大人怕是过不了这几天,他中毒了,就在您和皇上大婚的喜宴中。”
赫舍里心中咯噔一下,哑着嗓子问:“到底是怎么了”
她很想宣泄心里的压抑,成婚不足一日,就出了这么多事情,片刻宁静不得。
天色渐渐阴郁,天空被丝丝黑云笼罩,云层有些变幻莫测,就好像当今的朝局。
赫舍里心里有股挥不去阴霾,难道要发生“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事,大清国的天要变了
“这是闽浙总督、直隶总督、川陕总督、两江总督、两广总督等汉八旗旗主的折子,是写给您的,也是写给索中堂的。这几人都是中堂大人的学生,日前曾经捎信给中堂大人,然而却被九门提督隆科多扣下了,奴才和隆科多一向熟络,便生了个法子要了来。皇后主子,您看呢”
曹寅也是汉八旗的子弟,他知道博尔济吉特氏一向看不上汉八旗,一旦江山变色,所有的汉臣都要倒霉。
所以自从博尔济吉特氏,联系了康亲王杰和班布尔善之后,曹寅就带家回去告知父亲两江总督曹华成;曹华成立刻知会汉八旗,如今地方的兵力加在一起已多于这些满人王爷的,可是师出无名,必须皇上点头才能入紫禁城。
曹寅不想荣华富贵,也对功名利禄不怎么感兴趣,但他是曹家的独子,无论如何也得顾及家里。
赫舍里看了信,大致是这些汉官,弹劾博尔济吉特氏克扣他们的粮饷,在地方骄横跋扈、烧杀抢掠、强抢民女,在农田里放牧、诛杀无辜的农民。赫舍里看完就一个感觉,就是这些人在设法给博尔济吉特氏定罪,却不敢戳到关节上。
他们都不敢说,这博尔济吉特氏带着二十万大军进京,盘横在城外不足十里这等于慢上,等于谋反。鳌拜这样鳌拜有罪,她这样怎么就没罪呢
很简单慢上之罪确实要诛三族,但在允臣王爷的三族里头,就有老祖宗和康熙爷。所以诸臣自然不敢弹劾。
这一省的封疆大吏,很显然都想立功,都想得到皇上重用,而且这九个人九个心眼,却一同上奏,可见博尔济吉特氏已经伤害了地方政府的利益。
“本宫看见了,曹寅,你去把绿珠给我带回来,本宫有话吩咐她。”赫舍里低声说,顺手用火折子点着那些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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