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封迟父亲的手术很顺利,只是轻微骨折加上胸部创伤,所以很快便清醒了。
迟枝跟着陆封迟进了特护病房,只觉得一进门气氛便有些压抑,使她站在那里,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此时,病床上的男人已经醒了。虽然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但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是有些愠怒。
和迟枝以为的成功人士不太一样,没有中年男人的啤酒肚,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俊。鼻梁跟陆封迟很像,鼻根位置偏上,是那种很自然的高挺,和脸上的五官完美兼容。
但或许是因为心情的关系,所以看起来有些严肃,让人不敢靠近。
阳光从窗口泄进来,房间内落针可闻。
刚刚进来不久后,陆封迟的母亲许婉白已经跟病床上的人介绍了迟枝,以及两个人已经领证了的情况。说完,屋子里面就这样变得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很纯粹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中途进来了两个准备换药的护士,也被陆封迟的父亲陆任城随意一个眼神打发出去。
迟枝心里慌慌的,紧张到忍不住抬头看陆封迟,几乎求助般的眼神,却只看见对方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根本不当回事。
“胡闹!”
陆父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旁边的柜子。上面摆放的东西也窸窸窣窣摇摇晃晃,弄得装鲜花的玻璃瓶都差点摔下来。
别看陆父受了伤,却没想到力气还挺足。
“这么大的事不跟父母商量。等我死了,股份你一分都别想拿到!”
他这一拍桌子,吓了迟枝一跳,却只听自己旁边一道让她心安的声音响起:
“别用这么小儿科的方法威胁我。”
陆封迟站在她旁边,两手随意插在西服裤兜里。云淡风轻,面色平常。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您要是真舍得这么做,我也不拦着。”
爷俩这么一来一回,弄得房间里剑拔弩张。
迟枝一看,陆任城好像更生气了,赶紧偷偷拽了一下陆封迟的袖子,让他别再说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这两个人一点也不对付。
不过她想想也是。
亲儿子瞒着家里人结了婚,一点没商量不说,连儿媳妇是谁都不知道。这怎么看也是该生气的。
豪华的病房内,气氛再次下降到冰点。
过了好长时间,陆父才又问了句:“婚前协议和财产公证都做了么?”
语气仍旧沉重,严厉。
但总算要比刚刚和缓了一些。
迟枝心口像是被人捏了一下,生怕被人误会,紧忙上前一步,开口解释说:
“叔叔,我跟……”
其实,她本来想说自己跟陆封迟在一起不是看上对方的家室和金钱,可话刚刚说到一半,便被身侧的男人所打断。
陆封迟抓住她的手,将她重新拉回到身侧偏后一点,而后说:
“是我逼她跟我结婚的。”
陆封迟忽然说。
迟枝愣了一下,扭过头去看了对方一眼,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只见那男人眼睛紧盯着前方,眼睛深沉幽淀,继续道:
“还是说,你觉得我妈跟你在一起也是为了钱?”
话音刚落,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迟枝看到陆母的脸色白了一下。好像谁都没有料到陆封迟会忽然这样说。
“这件事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祝福我接受,若是有其他的想法,恕难从命。”
陆封迟话说得冷邦邦的,听上去仿佛跟陆父有什么深仇大恨。
迟枝在旁边弄不清状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里却比谁都慌。
而陆任城躺在病床上,看着陆封迟现在这个样子,心里生气自然是有的,气得恨不得当初就不应该让妻子生下他。
可这毕竟只是愤怒一时的想法。
世界上没有哪个父母会真的讨厌自己的孩子。
除去这种愤怒,却也有那么几个瞬间让他觉得,眼前这小子跟当初的自己越发相像。
作为父亲,陆任城的经验不多,跟陆封迟父子二人单独相处过的时间也寥寥可数。印象里也大部分是他在严厉的教导对方。
早些年他驰骋商场,兄长意外去世,原本两个人的担子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所以年轻时,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扩展公司上,对陆封迟也几乎没有额外的关爱,反而更多的是严厉跟责备。但这毕竟是他自己的儿子,也是他和自己心爱之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