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悦齐沉声说:“这不是小疫病,大妈腿上也有两道新成不久的伤疤,估计是妖怪作祟,村长嫌疑极大,人妖合谋害命。” 老爷爷慌忙将孙女护在怀里,“大仙,那妖怪在哪啊?” “应该是那个后山吧。”孙祎在意识海里说,“事情的起因是恐怕是焚烧蝙蝠而起,我们去后山看看。” 晚上说不定那个妖怪就要出来狩猎,头号目标就是大妈,陈悦齐想来个守株待兔,可这次的妖怪估计要孙祎元神出体去降它,到时候让别人看见他的元神可不太好,不如他们来个先发制人。 也算造福一方百姓了。 方才在意识海中,孙祎说颜凯可能正在往这个方向来,这个时候陈悦齐绝对不敢硬碰硬的,只能先解决掉当前的麻烦。 陈悦齐答应下来,对他们二人说起去后山的事情。 老人面色凝重,“大仙你不知道,后山是我们村埋死人的地方,一年前村长将蝙蝠烧死,那地方就开始闹鬼,有几个人还亲眼看见坟地里有鬼影,我们这心里发怵,有点儿不敢啊。” 埋死人…… 坟地…… 有鬼…… 陈悦齐咽了下口水,心里有点发毛,她不怕妖怪,唯独怕鬼。 孙祎感受到她心里的顾虑,“不是有我在吗?别怕。” 陈悦齐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我是怕拖你后腿,你用太多法力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没事,让他们带你去后山,你就叫他们回去,这样的话我不用费太多的心力。” 这样也好,陈悦齐硬着头皮对老人说:“能带我去后山看看吗?” 见陈悦齐恳目关切,老人下定决心,坚定地说:“我带你去后山,这么多人命不能白白折在这里!” 老爷爷去隔壁家借了点米,款待着陈悦齐吃了个饭,本想让小姑娘留下照顾大妈,小姑娘却有些害怕,陈悦齐只好也带上她。 太阳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一行三人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后山去。 黑夜降临,冷空气来袭,陈悦齐还穿着那身病号服,被冻得瑟瑟发抖,老爷爷在前面打着手电筒,一阵阵的风,吹得矮木丛不停摇晃,远处看就像有无数妖怪在跳舞…… “大仙,你会保护我对吧?”陈悦齐哆哆嗦嗦地开口。 “废话!” 他话音还未落,旁边的树丛急速晃动起来,几人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发出声音的树丛,小姑娘紧紧地抓着爷爷的衣角。 一只小刺猬从树丛里钻出,路过陈悦齐脚下,一溜烟跑到对面的树丛里去了。 原来是只小刺猬,三人松了一口气。 “大仙,前面就是那山了。”老爷爷举起手电筒照向前方。 山圆鼓鼓像个大馒头,还有点儿像一个大号的坟,零零散散的树木长在山顶,皎月隐下一半在山的对面。 “让他们回去,我们自己去。”孙祎说。 陈悦齐将俩人劝了回去,拿着老爷爷给的备用手电筒,昂首挺胸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她感觉十分枯燥,有些困,这两天都没睡好,几件事堆在一起,困意更浓了。 “有人来了。”孙祎提醒了一句。 陈悦齐心下一惊:“谁啊?鬼吗?” “你的老熟人。” 陈悦齐的心瞬间蹦到嗓子眼,慌忙四下张望,一大团莹莹绿光赫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缓缓向后山移动,孙祎刚想提醒她不要将灯光照过去,却晚了一步。 手电筒的光稳稳照在绿光中央,被绿光包裹的东西猛然转头—— 是颜凯! 他两眼翻白,双眉倒竖,怒目圆睁。 陈悦齐瞬间被吓得脑中一片空白,懵逼地站在原地。 颜凯像一只被拎着的小鸡崽子飞速冲了过来,牛仔裤在地上磨破了,膝盖的皮肉在泥土地上蹭得血肉模糊。 陈悦齐大叫一声,撒丫子往回跑,还没跑两步,脚踝被一根树根绊住,迎面摔了个大马趴。 慌忙转身去解脚上的树根,却来不及了,颜凯迎面飞到她面前,望着近在咫尺的绿脸,陈悦齐浑身汗毛倒竖,腿都软了,鸡皮疙瘩从脚底板蹿到天灵盖。 距离还剩五厘米时,颜凯突然停下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陈悦齐诧异地歪头看去,这次换成绿光像个小鸡崽子一样,被孙祎拎着。 和意识海中所见的身形一样,修长挺拔,肩宽腰窄,只是这次,她却看清了他的样子,真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斜飞入鬓的黑色剑眉下生着
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玻璃般的眼珠清澈明亮,灿若星辰,可其中却带着几分历经沧桑,见惯世态炎凉的倦意。 殷红的薄唇在雕塑般的鼻尖下勾起,嘴角锋锐却不冷漠,轻轻一挑便是无尽的温柔。 玉冠束起的金色秀发被微风吹过,发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修身的明黄长衫衬得身段笔直板正,性感的锁骨在微敞的长衫下若隐若现,金光在身侧放肆桀骜地流动着。 这……就是天人之姿吗? 他双眸一紧,凝视着颜凯,沉声道:“还不赶紧解了你那个破法术。” 绑住陈悦齐双脚的树根应声而解。 修长的睫羽低垂,星眸看着地上的陈悦齐,他薄唇轻启:“起来吧,身子还没好全,当心生病。” 陈悦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总之就是有些眩晕,这个男的太帅了,给她帅懵了,难怪有那么多诗词歌赋都把美人儿比天仙。 她站在孙祎身侧,指了指颜凯,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颜凯吗?” “已经不是了,你自己交代。”他丢开那坨绿光。 颜凯顺势跪在二人面前,缓缓张开嘴唇,犹如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每一个字说得都极其艰难:“我是树……我……我要报仇……”那声音像木匠锯木板,丝丝拉拉地刺耳朵。 “他是要找我报仇吗?”陈悦齐说。 孙祎无语的转头看向她,“他已经被那棵树附身了,现在的意识是那棵树的……” 清晰凌人的下颚线正落在陈悦齐的视野中,那线条简直划进了她心里,活了十九年了,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美人儿,微蹙着剑眉看向颜凯的目光带着无限威压,让人心生臣服。 她哪里管他说了什么,只想尽情过眼瘾。 “哪里来的小毛神!”孙祎突然对旁边的树丛低吼道,“看了半天还不滚出来!” 陈悦齐正诧异呢,一个戴着金色云纹项圈,全身赤红,双眼如青蛙一般鼓起的小人儿从草丛里钻了出来,鼓胀的大眼睛将在场的众人巡视了一圈。 “你是夜游神?”孙祎想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认错神。 夜游神存世千年,共有十六位,一般都一起行动,和日游神两班倒,监督人间善恶。 可是眼前这位夜游神却是一个人行动。 那人抬头,歪着脖子说:“对,我就是巡视此处的夜游神。小神资历尚浅,没见过您这般高深莫测的神明,敢问您是?” “哦,”孙祎嘴角一撇,“你无须管我是谁,我游历此处见有妖物作祟,恰好你在,就叫你出来问问话,你没感觉到这里有异样吗?” 夜游神不知他是何方神圣,只看他的身段样貌,无须旁人虔心恭敬,周身的气场就让人肃然起敬,有一种降世谪仙,高不可攀的感觉,且这人说话的语气虽和善,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压。 夜游神心中立刻有数了,颔首作揖,“小神虽然道行浅,可向来兢兢业业,若真有不周到的地方,还望上仙明示,海涵。” 不错,很会说话。 孙祎嘴角挑起一抹笑,他喜欢别人求他,只是这个夜游神态度虽好,却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他指向五合村,扬了扬下巴,“哪个村子有妖精作祟……” 夜游神心里一惊:“要不要我叫其他夜游神来帮忙?” 孙祎神色明显一滞,睫羽垂了下去,逃避似地说:“不必,我可以解决,只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得搞清楚。” 夜游神隶属三界主宰玉皇大帝直接管辖。 先不说他孙祎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回到世间了,单是提前违约冲破封印,他都怕天庭再给他穿一次小鞋。 他已经是个穷光蛋了,不敢去赌下一次会失去什么,再说他和天庭还有矛盾没解开,暂时不想看他们的脸色。 “我……我知道…”颜凯嘶哑地开口说道。 “快说!说不定我还能放你一马。”孙祎踢了颜凯一脚。 谁料颜凯居然啜泣了起来,声音婉转凄厉犹如女声! “我冤枉,可怜呐~”颜凯抹泪,声音哽咽地说:“修炼四百年了,一直安分守己……只待两年后,便能修出人形,最起码能做个小地仙……可谁知道……” 颜凯指向那村子,怒不可遏地说:“都是那个人!他鬼迷心窍!杀妻埋子!” 陈悦齐忽然想起老爷爷提到过,村长的老婆孩子在城里跟别人跑了,看来这事不简单啊。 陈悦轻轻摇了下孙祎的手,想提醒他。 孙祎心里明了,拉下她的手。 看着那骨节分
明的手指,陈悦齐微微愣神,对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可却在看见他的锁骨时怔住了,只见领子里有一道红痕延伸出来,要不是他化形现世,陈悦齐根本看不见这个痕迹。 陈悦齐心中疑惑至极,他这是被打了还是被非礼了? “他就是那个村子的村长,他的原配生下儿子后抑郁而终,那孩子从小体弱多病,他耐不住寂寞,又花钱买了个拐女,那拐女被打怕了,不敢跑,后来也给他生了个儿子……” 听到此处,陈悦齐难过的转过头。 “他大儿子一年前去世了,他便把孩子葬在后山,结果那天他原配的冤魂出现找他索命,他便一路跑进一个山洞里,被一只老耗子所救,那老耗子许诺可以让他延年益寿,交换条件是用活人五脏生祭,那个自私鬼如获至宝,连夜将老婆和小儿子送给老耗子做了盘中餐……因为事发突然,又为了掩人耳目,他便将妻儿埋在我脚下……生生断了我的仙路……”说完,颜凯掩面痛哭。 “断了别人仙缘不说,还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孙祎咬着后槽牙骂道。 真是不配为人! “他还用妻儿之事做借口,将能压制老耗子的蝙蝠烧了个干净……”颜凯说。 “我看他原配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关系!”陈悦齐气愤地说。 孙祎瞪向夜游神:“这就是你们失职了!” “大仙!这附近真的是没有半点气息啊!”夜游神急的满头大汗,赶紧解释,听颜凯叙述时,他真是心惊胆战,还好刚刚大仙阻止自己叫帮手,这事已经发生了一年,倘若真的闹大了,他免不得要受责问审。 “老耗子下了一道禁制,若非大仙这样神通广大的神,寻常小神察觉不到,看起来就跟平时一样。”附在颜凯身上到树精解释道。 “那耗子的底细你可知道?”孙祎问。 树精说:“它原本是这片土地上的一只老田鼠,一百年前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吸了一团黑气,化成了妖精,又因一百年前这块土地上战火不断,生灵涂炭,人命如草芥,他便不断地吃人,变得极为强大,生出无数子孙,忽而有一天,天降异象,一个神物落下界将老耗子砸成重伤,之后这里就出现了一种巨大的蝙蝠,专吃老耗子的子孙,它躲了几十年没敢出来伤天害理。” “哼,”孙祎不屑地轻哼道,“吃人肉的妖精最低劣,今天算你们走运遇到我,我就帮你们料理了这个妖精。” “多谢大仙!多谢大仙!”二人一齐磕头道谢。 “只是这个老妖精禁制这么强,只怕是看见我就不敢出来了,要找到他的老窝就难了……” 夜游神和树精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这样吧,树精你走在前面,去把他引出来,我们跟在你后面。”孙祎说罢重新回到了陈悦齐的身体里,现下只剩一人,一神,一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