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田里尸骨的排布方式上手下脚,埋尸皆是头朝北脚朝南,以尸气充作生气,再在田周围布下血肉法阵,不出半个月,上边的血肉便会消融殆尽,与尸气一同化为生气,摧长药草,不知二位觉得我说得对吗?”郑麟沉下声说。
“那些尸骨分明就是你们故意埋在田里的肥料,我给你留几分面子,才没有挑明,居然敢在苍阳仙门眼皮子底下动这些歪心思,好大的胆子!”
众人听得心惊,暗想当时蝗虫漫天,扑得人眼花缭乱,哪里还有余力关注灵草,没想到这人会从中推断出这么多东西,就不知有没有更确凿的证据。
郑麟站起身逼近两人,没走几步,忽然感觉一阵心悸。
他不动声色地停步,仔细感受身上的不适,眼角余光瞟了桌上的茶水一眼。
再看主仆两人演技堪忧的模样,分明就是不怵有人上门问罪。
下药了吗?郑麟皱起眉头,背手过身,指着茶盏,朝连银阙做了个“切割”的手势。
他只希望对方足够聪明,能领会到他的意思,并且不要打草惊蛇。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他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乏力,双腿支撑不住身体,开始绵密地战栗。
一直压抑的满身疲惫也在此时此刻爆发出来,眼皮子像是有千斤重。
“那又如何?”
李竹云见面前的少年状态不对,意识到茶水终于生效,一改之前的慌乱颓势,脸上露出狡黠的冷笑,“仙长可不要动气,不然你可能会发现自己站不住脚了。”
他此时有了倚仗,说话煞是不客气,众人此时觉察有异,纷纷站起身。
郑麟伸手安抚下众人。
他方才是怒火攻心,体内灵力运行加快,才显露出中毒不适的迹象,旁边的弟子目前没什么问题,排除心境状态,应该是修为比他高的缘故。
可惜面前这人不知道,这么快就撕破脸皮。
“二师兄?!”连银阙急忙去查看郑麟的情况,却发现自己也有类似的征兆,一拉琴弦,怒道:“你们在茶水里下毒?”
他们那些人或多或少都饮用过茶水,早已中招!
“此毒专门对修仙之人研制,灵力越高,影响越大。”李竹云后退几步,作壁上观,阴阳怪气地嘲讽:“几位小仙长,你们不该多管闲事,只要除去蝗虫便行,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失策了!郑麟骇然色变,朝三师妹递过去一个眼神。
“混账!”连银阙长相柔弱,却不代表身手也柔弱,琴弦振响之间,数道弧光从弦上飞射而出,直向李竹云射去!
李竹云竟是让也不让,坦然面对那些弧刃,任由它们斩在身上,一缕风似的化散在他衣衫间,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他身上带有法器!不是普通人。”连银阙又弹出数道弧光,都被李竹云身上诡异的法器化开,便散了斗法的心思,并起五指朝对方劈掌攻去。
只是那药性实在强烈,她前行不过两步,脚软倒地,还是郑麟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修为最高的连银阙尚且如此,一些同门弟子运转灵力受阻,顿时紧张起来,闹着要回门派。
周围一些人受他感染,也后悔不已,吵吵嚷嚷地骂郑麟害苦大家。
倒是角落一位女弟子叫众人冷静下来,不可自乱阵脚。
“那李竹云纵然有天大的本事,我们名牌还在身上,做什么大呼小叫的!”她朗声喝止众人。
那些人被她提醒,也恢复了稀些许底气,朝李竹云斥问:“你不害怕如此作为,被苍阳仙门发现吗?”
“别说了。”郑麟被己方这些自乱阵脚的队友弄得万分无奈,瞟了那人一眼,“他要是怕,就不会给我们下药。”
众人一听,原本冷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崩溃。
有人想推门出去,只见李竹云脚下不知踩了什么机关,正堂两扇大门自行关上,上边布了一层结界,把整个堂屋都笼罩在内,任由众人把手砸得生疼,用上符箓法器也没法把结界破开!
方才叫人冷静的女弟子举起名牌查看,脸色铁青地对郑麟说:“郑麟师兄,不知道他动了什么手脚,名牌内的留招没法发动。”
郑麟对她的理智十分赞叹,往前几步挡在连银阙前边,沉声问道:“我只问一次,这些尸体都是从哪里来的?”
“告诉你也无妨,那些尸体,都是从凡尘界中送过来的人。”李竹云阴阳怪气地说。
众人都是一惊,有的人连哭也哭不出了,瞪直了眼。
用血肉来当肥料,心肠歹毒,绝非常人所为!
“是为了银钱?”旁人问。
“凡尘界”三个字让郑麟极度不舒服,他忍了又忍,心口的钝痛却仿佛被刺激到,越发明显。
他眉头紧皱,眼前涌起阵阵黑浪,其间似乎出现一些未曾见过的画面与言语。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困意之下,心底涌起的莫名的痛苦才是他困乏难受的元凶。
“自然,灵草各个门派每年用量极多,一年却只能成熟两季,一些珍贵的灵草甚至几十年才能长成,有血肉白骨充作肥料,生长的时间便能缩短许多,这些尸体只是一些门派血祭之后留下的残料,卖得便宜怎么看都是极为值得的生意。”
一些门派留下的残料……意思是,有些门派会从凡尘界掳掠活人过来,当成材料?!
郑麟震惊对方的无耻残酷,忍不住骂道:“放你、妈的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