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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载酒不知愁(八)

凛冬时节,宝岱王举行了一场隆重盛大的宴会。 美酒珍馐如流水般送入大殿,贺景恒神色冷淡,正襟危坐,径自饮酒不管,纵由席间一众贵族言笑晏晏,推杯换盏,他亦全然无视,仿佛置身事外。 ——如果没人在旁边叽里呱啦地说话就更好了。 “真没想到,和硕公主就那么嫁了!”慕子明支着脑袋瓜子,嘟囔道:“她姐姐多伦都还没有嫁出去,这小姑娘动作还真是快” 话音未落,一拳猝然挥来。慕子明吃痛捂住手臂,他瞪大眼睛,震惊地看向身旁的俊美青年,茫然道:“亭哥,你打我做甚?” 白亭扭头转向他,表情很麻,低声斥道:“少说两句,在这种场合里,王室女眷岂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慕子明略一思索,啄着脑袋道:“你说得对。” 但想要让慕小将军委屈自己关上嘴巴,那是不大可能的。慕子明左右张望几眼,见好像无人在意这边,遂又小声问道:“和硕公主嫁的是谁?” 白亭实在拿他没辙,回道:“金勒北边的一个领主,名叫卓恩。” 慕子明略一思索,嘻嘻笑道:“好像有点印象。”嘴里没味,摸了块蜜糕丢入嘴中,一边咀嚼着,含混道:“二哥,你认识吗?” 闻声,贺景恒方才回神,晃了晃金杯,随口应道:“你说什么?” 慕子明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敢情咱们说了半天,二哥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 炙烤的羊腿盛在雕花银盘当中,滋滋冒着稠亮的油光,烤肉香气四溢,众人品尝后,均是赞不绝口。 筵席间谈笑声不断,别于他人的红光满面,贺景恒揉着眉心,疲倦地说:“最近事情多,走神了。” 慕子明很好奇是什么事情,竟能让他神勇的二哥如此郁躁,不待他细细追问,只听白亭回答:“我们在说和硕公主的新郎,卓恩。” 贺景恒道:“卓恩?中部地区的那个领主?”回忆了一刻,“倒是见过几次。” 卓恩年轻有为、相貌堂堂,既广有土地财富,又能将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算是少有的青年才俊,上门说亲的不少。 “两人容貌、家世般配。据我了解,卓恩很早以前便倾心于和硕,是一桩好的姻缘。”贺景恒评价。 白亭对人情世故看得透彻,听完极轻地叹息了一声,摇头笑道:“小王爷,你是真的对其他人不关心,不在意啊。” 贺景恒不解地挑一挑眉,心道:“与我何干?” 他平日里忙于封地军务,武功的修炼更是不能落下,若有空暇,那便是陪着兰昭儿喝茶聊天,看小神仙撒娇卖痴便是人生一大乐趣,哪里有空关心不相干的人和事?抬手将杯中琥珀色的美酒饮尽,倾樽又斟一杯。 慕子明思维跳脱,猴儿一般环顾起四周,不见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奇道:“咦?燕王叔呢?” “狐陆的残部尚需清剿,于尉摩擦不断。”白亭道:“秦王带领军队回北方边境去了。” 慕子明斜刀切下一片羊肉,入口汁水四溢,外焦里嫩甚是美味,他吃得满嘴是油,不忘说:“王叔他好忙啊,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打仗。” 白亭只是笑笑。 慕子明取出手帕,把沾着油腻的手指搽净,目光转向上首的英挺青年,“二哥,我记得王叔走之前,好像还派人请你过去了一趟搞得神神秘秘的,你们说了什么?” 白亭眼角微微一颤,刚要打岔,却听贺景恒淡定地回答:“一些军队上的事情,说了你也听不懂。” 慕子明心中不平,急着与他二哥论个高低对错出来,还没出声,白亭打断道:“子明,兵法学到哪里了?” 慕子明近来学业略有搁置,顿时心虚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一半,快一半了真的!我马上就学完了!” 席间走动不断,贺景恒凝目望去,皱眉道:“阿兰怎么还没有回来?” “小嫂嫂和大嫂嫂出去了。”慕子明回想道:“应该有一会儿了,这么冷的天,她们待在外面做甚?” 清俊的面容渐渐浮起红晕,白亭臊道:“什么大嫂嫂?你不要乱说,凭空污了苏姑娘的清白!” 耳边金影晃动,贺景恒站起身,道:“我去找她。”黑氅一披,快步走出大殿。 淡淡的冬阳照在王庭中的落雪上,锦靴踏过,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 冷风吹过,纷乱的心绪稍平,贺景恒独自踱步,片刻间已走至湖边,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贺景恒停步看去,只见两人立于湖畔,看身形当是一男一

女。 “姑母近来管得紧。”龙格一脚踢在雪地里,白尘乱飞,“找不到乐子,好无趣!” 龙沁倚靠着假石,悠然道:“别太明目张胆就行,王后和父亲他们不过是表面做一下样子罢了。哼!谁能管得了我们?”面有得色,似乎很是不屑。 龙格点头道:“也是,训斥几句算甚?” 龙沁嗤了一声,抱怨道:“你也得注意着点,寻欢作乐也要挑人!玩女人可以,别搞硬茬,上次你玩的那个女的,看着无依无靠,结果人家是千夫长的女儿,后来还差点闹到王殿里,麻烦死了!” “呵呵,怪我?”龙格乱抓头发,烦躁道:“穿得那么素,看起来跟个村姑似的,谁知道那女人是贵族女子?谁让她那么想不开?还去上吊,事多!” 龙沁冷哼一声,却听龙格赞叹道:“说到女人,谁能比得过占星殿新封的那个?啧啧啧,那模样那身段,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龙沁稍稍站直,挑眉道:“你指刚和秦王从狐陆回来的那个?兰昭儿?” “除了她还能有谁?”龙格面露垂涎之色,舔了舔嘴唇,搓手道:“我以后定要弄来试试。” 龙沁可比她哥哥拎得清——兰昭儿会灵术,又能在短时间内立下那么大的军功,绝对不是什么良善软弱之辈,更不必说弄她?风险可是高得离谱。 龙沁讥讽地看着哥哥,不待出声嘲弄,只听咯吱一声巨响,湖冰在人体沉重的撞击中破裂,寒水高溅,龙格赫然跌入湖中。 三两鸟雀自覆雪的寒枝骇然惊飞,龙沁见他落水,一时发愣还未回神,忽觉左腿剧痛,尖叫一声,亦是重心不稳向旁飞倒。 贺景恒将手中石子斜斜一抛,极力掩下眉目间的狠戾,踏雪而去。 “对待白阁主一定要足够主动。”兰昭儿有条有理的分析道,“白阁主温润如玉不假,实则性情孤洁,怀有一身傲骨。想让白阁主亲亲热热地待你,就算他心里愿意,那也是做不出合适的模样的!” 苏曼听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连连点头,脸上满是崇拜之色。 “但也别太热情,别让他把你轻易看透,要让他去猜,去想,时时牵肠挂肚。” 兰昭儿绘声绘色说个不停,讲久了有点累,她伸手欲取茶盏,却发觉自己还坐在花园里的白石上。于是歇了歇,待要继续给自己的小姐妹传授,忽见身旁的苏曼急忙站起,恭敬地行礼道:“小王爷。” 兰昭儿倏然回身,只见朝夕相处的青年抱臂倚树而立,正饶有兴味地端详着自己。 贺景恒嘴角上扬,调笑道:“我打扰你们了?” 兰昭儿迅速起身,她遮掩似得理了理银白的狐裘,尴尬道:“殿下没有,没有打搅。” 贺景恒站直身子,目光汇聚于一人,打趣道:“阿兰,你看起来很有经验啊”眉峰一动,恍然了吾,好奇道:“以前不会就是这么拿捏我的吧?” 兰昭儿支支吾吾,心想:“这怎么能让你知道?” 忽有人声传至,脚步纷乱,不及转身,侍卫仓促来报:“殿下,兰祭司,龙家的公子和小姐坠湖了!” 兰昭儿目光倏凝。 及三人赶到时,龙格和龙沁已经被打捞上岸。他二人不识水性,龙格已经陷入昏迷,龙沁虽意识仍存,情况却也不甚乐观。 他们的皮肤已被冻得肿胀发紫,龙沁牙关上下打颤,嘴唇惨白发青,唇瓣不停地颤抖着,发丝僵硬,再晚片刻俨然将成冰尸。 一干人自宴席匆忙赶至,宝岱王面色不虞,责问道:“怎么回事?大冬天的,怎么会摔入冰湖里?” 亲卫颤抖着跪下,支支吾吾地说:“小人不知公子和小姐两人想要独处,我等不便打搅,后闻两声巨响才敢前来查看小人真的不知啊!” 兰昭儿暗暗奇道:“我尚未开始行动难不成老天有眼,要替我收了这两个心肠歹毒的孽畜?” 王后抹泪道:“大夫呢?快把大夫找来!” 龙辕急遽赶至湖畔,见此情形,怒火难消,猛扇侍卫一掌,大吼道:“来人!快来人!先将他们抬回屋中!”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场面看起来好不混乱。 兰昭儿看在眼中,心里窃笑不已。她挪了挪步子,贴近青年小声道:“景恒,你怎么看?” 贺景恒微顿片刻,属实不愿让那些污言秽语脏了她的耳朵,他抬起眼皮朝湖边冷瞥一眼,淡淡道:“不清楚,可能是脚滑了吧。” 观者陆续而至,慕子明亦是看热

闹不嫌事大,腿部发力蹦跳起来,想要张望那厢。 忽闻贺景恒应付之言,慕子明颇为吃惊,回头疑道:“真的吗真的会有人那么傻吗?好端端地站在湖边竟也可以摔下去?” 兰昭儿转向少年,眼中笑意浓得几乎溢出,轻轻地说:“慕小将军,还记得狼啸谷崖底,你躺在河边睡觉的时候” 经她提醒,慕子明方才想起此前丑事,臊红蓦然爬上小公子白皙的面皮,刹地在雪地里蹲下,捂头连道:“别说了别说了!那不一样!” 白亭隐于众人之后,眸色难明。他身处高位,对龙家兄妹的秉性也有所了解,甚么脚滑、眩晕等敷衍的说辞,他是决计不信的。但若说这里谁有这个本事、谁有这个胆子将这二人丢进湖中 白亭无声地走至贺景恒身侧,平视前方,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平静地询问道:“做得干净吗?” 贺景恒看了白亭一眼,目光中带有一线意外之色:“当然。” 白亭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那便好。” 说罢,慢条斯理地拢了拢长长的月白锦袍,姿态儒雅,悠闲地看起了戏。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探报自南方而来,悄无声息地送入了丞相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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