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想到来来回回还是纪清芷在替她折腾，忍不住又回瞪了江夫人一眼道：“哼，要不是看在你儿媳的份上，这事儿我跟你是没完的！”
“还有，你总不能连送去的赔礼都不出一份吧，全让你儿媳妇一个人操持，未免也太抠搜了些。”
说完见江夫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你怎么说的模样。
周夫人转而看向裴云恺道：“你好歹也劝劝你娘，别逮着你媳妇一个人作践，她的嫁妆都赔光了，莫非还要她割肉不成？”
“你如今既然出息了，就好好对你媳妇，别总因为她性子好，就欺负她一个人，连我这个当伯母的都看不下去了。”
“真把她给逼走了，看你们一屋子怎么后悔去！”
周夫人这番话可以说是当着纪清芷的面，使劲的卖她的好了，弄得纪清芷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她轻轻拍了拍周夫人的手臂感激道：“二伯母说哪里话，大家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再说母亲对我也是极好的，只是平日的关心您没瞧见罢了。”
她笑眯眯地打了个圆场，却叫江夫人和裴云恺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尴尬之色。
真正的情况只有他们心里头自己晓得，虽然没有周夫人说得那么夸张，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特别是嫁妆的事，已经成了裴云恺心里头的一根刺。
而江夫人则想起了纪清芷那一匣子的金首饰，再看看她如今头上戴的，还是素银的簪子，而自己头上却是宝石珠翠样样精细。
加之要不是有纪清芷兜住了，今天这洗尘宴，只怕她和她儿子都将成为京都的笑柄，甚至还得罪了那么多的权贵，想想都让江夫人不寒而栗。
不但如此，她又极力的在老太太跟前维护自己，替自己揽下了责任，让自己全身而退。
江夫人的此刻也是极为感激的，相较于只会一个劲的哭，和一个劲跟自己抢儿子的楚薇薇，她和楚薇薇两个人真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江夫人此刻心里头也忍不住感叹，要不说纪清芷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大家闺秀呢，这才是一个做当家主母的人应有的模样。
楚薇薇这样的，始终只能是个玩物罢了。
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江夫人心里头多少又偏向了纪清芷几分。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纪清芷哪怕是自己的儿媳，可她跟自己的儿子不亲近，也没有和自己抢儿子的意思，她们婆媳俩才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
思及此，江夫人也难得大方一回，忍着肉痛对周夫人道：“她是我儿媳，我们婆媳之间关系好着呢，用不着你在这儿挑拨离间！”
“这一回上门赔的礼我出就是了，免得你一开口就造谣说我抠搜。”
“我儿子将来可是做大将军的，会缺这几个三瓜两枣？之前不过是借芷儿的嫁妆过渡一下罢了，我儿说了会替她赎回来，定会说话算话，用不着你操心！”
江夫人怼了周夫人一回，甩了袖子便离开了老太太的屋子。
她一走，老太太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很不客气的赶周夫人道：“你也别上蹿下跳的了，今儿就属你话最多，赶紧回去歇着吧！”
周夫人混不在意老太太对自己不待见的模样，反而拉着纪清芷的手道：“今儿你的这份情我记下了，改明儿有什么事儿你只管来找我！”
纪清芷礼貌的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二伯母何必这么见外？”
“都说家和才能万事兴，咱们虽说分了房，却还住一个屋檐下，自然是和和睦睦的才好。”
“今儿的事二伯母也别担心，芷儿一定把长喜的事儿放在心上，您若是有什么要托我捎过去的话，您只管跟我说就是了。”
周夫人一喜，压低声音嘀嘀咕咕的和纪清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裴云恺见纪清芷离开，也匆忙向老太太辞别，随后跟在后头出了屋子。
纪清芷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裴云恺一直跟着，只微微歪着脑袋，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周夫人想要让她，转述给长喜的话。
透过屋里的灯火摇曳的暖橘色光，裴云恺看着她温柔的侧颜，渐渐的直了眼。
她的眉眼很是精致娇俏，与白日正气凛然的和那帮勋贵对峙时的凌厉截然不同，鸦羽一般的卷翘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却挡不住眼底闪烁的细碎的金芒。
她翘挺的琼鼻因为呼吸而轻微的动着，轻轻抿着的粉润薄唇，唇角自然的上扬，透着几分令人不自己亲近的浅淡笑意，令人见之，也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纪清芷的美与楚薇薇是不一样的。
楚薇薇的明丽透着一股锐利，上挑的眼角和眉角，虽然更明艳一些，却难掩凶气。
但纪清芷的不同，她第一眼给人温婉柔美的感觉，精致娇俏却又舒雅端庄，且似乎越看越好看，是值得细细品味的美。
甚至，裴云恺不自己的认为，若是如今把她和楚薇薇放在一块儿比较，必然是她更美。
这种认知仿佛在和她不断地接触之中，越发的明显。
而且她总给裴云恺一种神秘又忍不住探究的吸引力。
当他以为她是将规矩刻在骨子里，端着架子的木头人时，她却又让他看到了她柔弱惹人怜爱的一面。
当他以为她只会挂着一张面具，将自己全然藏起来的时候，偏偏又见到了她在小动物的面前露出的那份娇俏与鲜活。
她到底有多少面，又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她，裴云恺看不清，却忍不住想要追寻。
就在他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视线仍旧不自己的追随纪清芷的身影的时候，纪清芷已经和周夫人分开，穿过小花园准备回福熙院。
因着裴云恺在她身后的缘故，梁嬷嬷和红螺等几个丫鬟都远远的坠着没敢上前打搅，倒是两人难得的一前一后的走着，仿佛是他在追赶着她的影子一般。
等到纪清芷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微微侧头看到了身后裴云恺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