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与裴度离开夏叶包间时,隔壁的春芽包间内,齐云疏早已离去。
天子急召,所有亲卫尽速入宫。
齐国公府中在收到宫中天使传信后,便立刻派家仆带着齐云疏的坐骑与官服佩剑一路赶到了春风楼,待齐云疏在春芽包间内收到消息,当即放下茶杯抓起佩剑便下楼骑上他的坐骑一路去往宫中。
与此同时,’天子急病’这件事也开始以飞一样的速度在不同的人群之中快速的传播开来。
顾长卿与裴度相继离开春风楼时,关于天子急病的消息在京中已经成了一条’不是秘密的秘密’。
秋水苑中,绮罗在看到自家少爷回来之后,又小心张望了下自家少爷身后没别的什么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人就好。
实在是秋水苑里前些日子太过闹腾了,她们家少爷但凡出去一回,齐世子就来闹一回。
虽说她们家少爷说接下来不必担心齐世子了,但绮罗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直到今日她们家少爷回来之后一切还是平平静静的,绮罗这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顾长卿看着绮罗这担心的模样,知道她这是守在秋水苑中对外头的事情知之甚少,于是道:“接下来这几日时间,齐云疏应当都不会来此了。”
绮罗闻言一怔:“少爷您怎么知晓?”
顾长卿平静垂眸道:“方才在我回来的路上,街市上的路人都在传闻宫中出事了,所有今日未当值的、已下职的天子亲卫全都被宫中天使传信,急召入宫了。”
绮罗听着这个消息也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秋水苑角门处的门房又到了秋水苑的院子外传话:“夫人,绮罗姑娘……”
传话的门房大约也是觉得太过离奇,但还是有些磕磕巴巴的道:“安郡王府的那个’小厮’……又、又来了。”
说是小厮,但昨晚闹腾了那么一通,谁也都知道他的身份了,只是虞子安既然拿了安郡王府的名刺登门,又只说自己是小厮,这齐国公府角门上的门房也不敢就真的对着他喊王爷。
顾长卿也没有想到虞子安会在这个时间上门,但他还是对门房一颔首:“请他进来。”
门房听着这话,当即点头哈腰的往外去了。
门房去了之后,不多时,虞子安便如一阵风般抢了进来,看到顾长卿后,就像是十分恐惧般的对顾长卿道:“长卿哥哥,出大事了。”
顾长卿当即猜到虞子安要说的是什么,于是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就将人带到了房里。
秋水苑的房门窗皆开着,绮罗在收到自家少爷的示意后就到秋水苑房对面的廊下守着,免得有些不长眼的人进出偷窥。
虽说他这齐国公府的秋水苑是个根本无人在意的偏僻之所,但虞子安身为当朝安郡王,如今宫中出此大事,或许会有人的眼线盯着虞子安。
因此小心谨慎些并不为过。
直到确定周围没什么人的耳目动静后,顾长卿才看着虞子安认真道:“你知道了什么?”
虞子安一脸委委屈屈的模样一下便拦腰要抱住顾长卿,紧接着,在顾长卿想推开他正经讲话时,便压低了声音道:“长卿哥哥,别动,有探子跟着我的。”
他几乎是贴着顾长卿的耳朵在说:“这么说话便不引人瞩目了。”
轻巧的两句话,让原本欲推开他的顾长卿停下了动作,转而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背,问:“怎么回事?”
将脸埋在顾长卿颈间的少年抱着怀里的人满意的一笑,这才用他的声音继续颤颤巍巍的道:“……我今日入宫探望我母妃,还想去找陛下问问,何日才可将我母妃从宫中接回我的王府奉养。”
“但今日入宫时还未有什么不同,待我要求见陛下时,陛下身边的宫人便说陛下今日事务繁忙,令我改日再进宫求见。”
“后来我去探望母妃时,听闻昨日太后这两日身体欠安,昨日更是头痛欲裂,接连请了太医院太医前来看诊,但陛下忙于朝政竟全无空闲前去探望……”
顿了顿,虞子安又低声道:“陛下一贯是出了名的孝顺,与太后又是嫡亲的母子,从来都对太后的凤体十分在意,但凡太后头疼脑热,陛下必然会亲自前往探望,召见太医院的院正仔细询问太后的身体状况……”
但昨日太后凤体抱恙头痛欲裂,太后宫中伺候的宫人第一时间便将消息递到了陛下宫中,陛下却只是派身边心腹太监总管来探看,紧接着将太后宫中的众人仔细叮嘱了一番离去。
说到这里,虞子安小声道:“……若非陛下自己也出了事,无法亲去探望太后凤体,否则以陛下的性子,绝不会如此含混地以‘朝政繁忙’为借口忽视太后的。”
虞子安的一字一句有理有据,确实是最容易从后宫之中的种种蛛丝马迹得到的线索与缘由,顾长卿听到这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子安为何如此着急的赶来齐国公府见我?”
虞子安仍旧抱着顾长卿,道:“长卿哥哥,我知你在时刻担心北疆的事情,如今陛下遇刺,超正恐怕又要落入那些权臣的掌握之中,只怕陛下此前定好的北疆粮草辎重之事又要有变了……我怕你担心,便赶着来将此事告知于你……”
顾长卿听着虞子安的话,默默地长叹一口气——他从未想到过,朝堂争斗会到了这等地步,竟然将百姓安危、将国之安危与边疆数十万将士的安危置之不顾。
而在顾长卿沉默着的同时,始终埋首在顾长卿颈间的少年也在眼眸微沉地思考着另外一件事——
似乎……在他来到齐国公府告知之前,他的长卿哥哥,也已经知晓了陛下遇刺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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