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笑问:“李大哥是从京中来的?那该知道我是谁吧?”
李青玉起身拱手:
“是,属下知道大人姓顾,在六凉县和下蔡县,都做了些大事。不过大人如今就是林昭,属下前来,自是为了保大人平安。今后鞍前马后,全凭大人差遣。”
“坐下说,”顾绮忙回礼,又问,“是哪个让你来的?你也是黑鸦军的人?”
李青玉微顿:“小的无官无品,更不是黑鸦军的人,只是有些好身手,蒙太子看重,多有照拂罢了。”
“啊——”顾绮没想到他竟然是太子派来的,不觉愣了片刻,方道,“殿下,有心了。”
李青玉笑了笑。
他大概本性就比较爱笑,以至于眼周有不少笑纹,笑起来格外好看些,但笑容总不及眼底,带着对许多东西的怀疑。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顾绮道:“还有这样东西,是殿下让我务必亲手给大人的。”
顾绮接过来,发现是个没用火漆的信封,心中对这位李青玉,更多了分了解。
显然,谢霁很信任他,至少比对张掌柜信任。
打开来,就见里面是两张纸,一张是盖着刑部与内廷司印鉴的除籍,正是平七叶的,而另一张,则是谢霁给顾绮的信。
信比较长,太子的一手好字很是周正,信息量不少,写得通俗易懂。
李郎是可信之人。
义士若觉事有不好,万望以己为重,周家人自有李郎安排。
平氏姐弟事已妥,只平氏弟舞勺之年,不全之身,在外不便,故我将他留在京中做事。
初一极好,长高了些,如今已入黑鸦军为杂使。
望义士珍重。
顾绮看完了信,略一沉默,便将那封信扔在了一旁的火盆之中,看着火舌将信纸吞没。
所思所虑,样样周全。
好半天,她才开口问道:“李兄,太子这段日子只怕……过得不太顺利吧?”
李青玉沉默不答,脸色不太好看起来。
“你不肯说我也猜到了,”顾绮笑了笑,将除籍贴身放好,靠在床边道,“让你如此急着来寻我,是怕我先到了嘉兴府,入四通票号讨要是吗?”
李青玉目光一闪,看向她。
“看来……皇后的娘家,如今于太子,也不可信了呀。”
她忽然觉得谢霁有些可怜。
本性善良,待人真挚,也不可谓不聪明。
虽然他周围的人似乎都对他温软的性格有些抱怨,但她知道的几个,似乎都对他马首是瞻。
若不是生于皇家,或者不是太子,而是个远离权力中心的闲散皇室,怕会是个人人称道,愿与之结交的人物。
可惜,善良二字,于楼下那个哑少年,是暖心心怀;但于谢霁,却分不值。
李青玉自有出身,但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会如此大咧咧地揣度皇家事的。
“大人,请慎言。”
顾绮无所谓地耸肩:“这有什么可慎言的?大家都看出来了。”
屋内一直没说话的周家姐弟,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
对不起,我们……真没看出来。
我们甚至不明白四通票号、皇后、太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