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阵?」南宫奇道:「你说咱们干信差的也要上阵?」
「是啊!」那信差道:「城里缺员,又不放心用汉人。蒙古、色目壮丁都得要上前线!今朝贴的榜,限两日内报到,否则抓到便是严刑!」
南宫奇想不到事情如此顺利,估计自己轻易便可混入蒙古军护炮队伍。
二人交谈之间,阵阵火炮声未曾止息。那金粉姑娘面色惨白,紧挨着那信差的身子轻轻发抖。南宫奇心想:「如此猛烈的炮火轰击之下,红巾军岂非死伤枕藉?」回看小凤虽是江湖儿女,此际却也是神情肃穆,笑容尽歛。
炮声稍为停息後,那信差介绍金粉姑娘结识南宫奇。这位金粉姑娘正是前朝皇族宫人之後,据说是某位公主之後。南宫奇既娶得前朝赵姓皇族子孙芙蓉,对此种事已见怪不怪了。
「走!咱们再到对面第一花楼去喝酒尽兴去!」那信差似乎意犹未尽,借着几分酒意,拉着南宫奇不放。临行前,金粉拉着那信差叮嘱道:「我俩之事,吾郎万勿忘了。」事後两人身处第一花楼时,南宫奇还未问他,那信差已皱眉叹道:「金粉姑娘只要我为她赎身,把她带回大都。可我自身难保,战阵上生死难料啊!」南宫奇没有答话,任他自说自话,不住举杯把酒往嘴里灌。这第一花楼建有数层高,二人身在二层楼,居高临下,可见街上军兵频频调动,百姓匆匆忙忙,狼奔鼠窜,城中已呈乱状。
二人乾了几杯,南宫奇还想再详细问徵丁一事,那知对方突然一抬头,目光炯炯地望着南宫奇道:「小老哥,兄弟想求你一件事。」
南宫奇道:「小弟若力有能及,自当帮忙。」
「金粉姑娘身世可怜。我阿不哥答应了带她回大都,说过的话绝不食言。但如今贼兵势大,我自忖九死一生。」那信差道:「答应我,若我此番阵上丧命,请你代我照顾金粉姑娘,带她回大都。」
南宫奇愕然望向阿不哥,张口结舌,一时之间未及反应。
阿不哥见南宫奇面有难色,忽然问道:「小老哥你今年几岁?」
南宫奇吓一跳,心中一想,还是照小凤安排的身份作答。「小弟今年二十。」
「呵呵!」阿不哥笑道:「原来是小老弟!阿不哥今年二十二,比老弟大两岁。咱们这般有缘,不如来个结拜,兄弟相称罢!」接着已不住的叫南宫奇为安答,便是义兄弟的意思。原来蒙古人天性豪爽,看得起对方,互结安答甚是平常,但对方若是不接受,便是奇耻大辱,往往大动干戈。南宫奇自然知道此事,当下只得答应。
南宫奇心想道:「反正是姓吕的与他结拜,我南宫奇并未答应……」但又觉得如此欺骗他实在有点那个。一时静默不语。
「好安答!」阿不哥道:「想不到你乃名门之後,竟然也来为国尽忠。来!安答敬你一杯!」阿不哥敬了南宫奇一杯,又道:「别怪老哥多嘴,瞧你一身打扮,我早知你是富家子弟,这上阵交锋的事,你应该不太习惯罢?」
南宫奇心想这麽多日子来的确有太多的不愉快,便点头叹一口气。
「参军有多久了?」
「有好几个月了。」
「我一路上听说贼兵很多,各地州府军兵望风而逃。红巾贼真有那麽厉害吗?」
「嗯。」南宫奇支吾道:「如今围城的红巾……贼兵约有十多二十万人。」
阿不哥闷声又喝了一大杯酒。
「若非蒙古人自相残杀,汉人又何能趁机造反!」阿不哥叹一口气後又问道:「安答成家立室了罢?」
南宫奇又点头。想起家中二妻,南宫奇面色不禁黯然。
「你有这份报国心意,也不错了。再敬你一杯!」
两人又乾了一杯。阿不哥道:「安答你来日方长,还有好多好日子。依老哥我看,若到时侯真不成守不住了,大不了你便逃跑或投降。反正你外表看似汉人,贼兵也看不出来。然後你悄悄地找机会逃回大都去。如今到处乱蓬蓬,也不会有人追究了。」
「那末安答你呢?」
「我?」阿不哥突然两眼满布杀气,红着脸说道:「阿不哥与汴梁城共存亡!」
阿不哥见南宫奇张口欲言,只道南宫奇有异议,大声道:「老弟你不必劝我!我阿不哥祖上随大汗西征南征,世代有军功,若非我父亲当年犯过,蒙朝廷恩赐免职代罪,如今阿不哥本来便该是军人,沙场杀敌,本是天职。」阿不哥豪气地道:「当今圣上一代贤君,朝廷如此恩待汉人、南人,这班汉狗不知感激,竟然造反。凡我蒙古子弟,皆有责任参军平乱!便是马革裹屍,也义不容辞!」阿不哥如此这般一番话,真有当年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