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用了十年时间,从那段阴影里走出来。他以为出棺的那一刻,就是重生,但是阴影拉扯他重新回到过去,棺材合上,世界又黑暗了。
他沉声道:“也就是说,是道玄造成了这场意外。”
赵敏看着他凄厉的眼神,仿佛上了一层桎梏。
“傀儡咒你比我更了解它的作用。”
他的心被锤子敲击了下,好像听到无声的呐喊,里面有个潜藏的生命关在内心深处,想要从心脏逃出来。
臭道士知道吗?他应该知道,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敏又灌了口酒,红晕游上脸颊,她擦擦嘴唇上的水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这个事情到此还并未结束,你母亲的死,也有诡异。你记忆中,刘翠翠是猝死在摊位上,因为送医不及时,才引发悲剧对吧。可是多方走访后才得知,第一时间发现你母亲倒在摊位上的是钱光与他的女儿钱花花。”
风尘恶狠狠的接茬,“他们一家人都该死。”
赵敏摇摇头,“不是的,钱光与钱花花正准备进去救你的母亲,但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去路,中邪一样完全无法进入到房间里。这还是从一段小孩的无意录像中找到的画面,按理说他们当时确实想出于好心的样子,可为什么后来完全变了,似乎受了什么唆使,还是说像你父亲那样中了什么邪咒,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在小市蹲守过一段时间,起初他们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你后来的出现,才走向了可疑的结局。”
墙壁咚得一声响,风尘的拳头蹭掉了一片墙皮,手骨胀得通红。
“也就是说,我母亲的死,也是拜龙虎山所赐。”
赵敏垂头丧气说:“那倒还不能得出结论,只是两件事联系起来,不得不让人如此联想。我们顺着龙虎山去查,没有查到。”
多么美好的故事啊,美好到风尘看到阳光出现,却又突然黑暗。他成了一个只拥有短暂光芒的孤儿,以星作枕。他有点癫狂的发笑,笑声像是殡仪馆的打罗,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现在轮到他无法冷静了,他冲进房间里拿出木剑,失魂一般带着一股怒气夺门而出。何苗苗抱住他的身体,他仍执拗的朝大门口走去,就连贞儿体内的寒气都受到风尘的影响,隐隐颤抖。
何苗苗示意赤湖拦在大门口,口中不断劝说:“孩子,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你冷静一下。”
风尘挣开她的手,眼睛怒瞪着她,对自己这个只生活了几天的师娘,突然有了敌意。
“师娘,这件事你知道吧?”
何苗苗哑口无言,像是默认了。
“好,好,你们全都瞒着我。要是赵敏一辈子不说,这件事就准备打算死在这个世界上了吗!”
破空的怒吼响彻天空,空气一瞬间冻结了,时间忽然安静了下来。一只蚂蚁爬上围墙,它被困在了一片电栏里,它知道周围全是致命的危险,但还是不停的在寻找出路。
风尘把木剑插在地板上,火热的内心蒸得发烫,烫的开始烧灼血管,整个人气潮翻涌,就要炸开。
一丝凉风吹拂,落入了电栏中。蚂蚁寻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在落叶掉下围栏的瞬间,爬上了枯叶,终于逃生。
寒气吹进风尘的身体,贞儿冲出来紧紧抱住他。她不知道风尘为何生气,只想用冷冰冰的身体让他安静下来。
效果还不错,寒气吹走了他体内的热浪。只是肌肉变得松弛乏力,跌坐在地上。他想到了一件事,那便是天女魃,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机会。翻开自己的上衣,望着丹田处的“艮”字符箓,愈发闪亮。
魃,你在哪里,我需要你。
北荒大漠,一望无际茫茫焦土。一个纤美的身姿安坐在风暴中,好像听到一声呼唤,缓缓睁开星目。她驱动体内全部气息,逼迫着那股红色鬼气散出经脉。
风尘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太莽撞了,以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何苗苗安抚着他说道:“别灰心孩子,厄运能够浇灭你的天赋,但不能阻止你的努力。你且坐下,感受体内的气息,我来替你调动身体里残存的命数。”
风尘抬眼望着她,感觉有点不可置信。
“师娘?”
何苗苗微笑示意,“坐好吧。”
何苗苗取下手腕上的流珠,戴在了风尘脖子上,流珠上的图案忽然流动起来。斗转星移,日月更替,天地呼应,乾坤交接,阴阳互生。何苗苗手掌轻轻贴于风尘背心,流珠升起圣罗金光,仿若金锣转鼓,青竹脆笛嘹亮。
风尘猛的一口呼吸,像是坠进了无垠海底。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周围一片死寂,却不让他感到恐惧。忽然他看到脚下黑土长出一缕金芽,还未等他仔细查看,金芽冲出地面,扶着他一路呼啸朝天空而去。他看到了光,看到海面。平静的波涛越来越近,最终他冲出水面,猛的一口呼吸,睁开了眼,发现气息回到了体内。
是他的盛阳之息,他感觉到了!虽然只有一丝停存在体内,但那已经足够了。
何苗苗一口乌血呕出来,脸色泛白。她也感受到了风尘的盛阳之息,满足的笑了。
“师娘!”众人都是吓了一跳。
何苗苗逞强的说着:“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了。”
风尘现在能用这缕气息去探查她的身体了,幸好没什么大碍,才放心起来。
赤湖眼神怪怪的看着何苗苗,想开口,却没有开口,它仰天长啸一声,声音带着幽怨和叹息。
“好了,现在你能重新修炼了,至于该怎么做,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
贞儿扶着何苗苗进了房屋,风尘赶紧原地调动着那一缕气息,气息像是个得到解脱的孩子,在他筋脉内疯狂乱窜,沿途冲击着沉睡的阀门,打开了一道又一道碍口。
良久之后,风尘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自己双手上的灼灼气焰,扬起了嘴角。
赵敏坐在一旁期待的问着:“怎么样?”
风尘满意的说道:“虽然还不多,但只要时间足够,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
“也就是说,我们能去报仇了?”
风尘冷哼一声,“看来你说出那个秘密,为的就是这个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