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谢了恩大方坐下,并不跟其他小辈似的扭捏假意推辞,康熙爷就笑着说:“难为老四府里还有个不一样性子的。”
老四年纪越长越是面冷刻板,他那福晋更是循规蹈矩过了头,每回见着都跟那些臣子似的拘谨,完全没有作为一家人的亲近。
四爷被亲爹当面打趣,还有些不好意思,“皇阿玛不嫌她性子野就好。”
耿宁舒知道他这是在自谦,不过还是没忍住嘟嘟嘴。
康熙爷想到之前几次见到她的样子,笑意更加深了,“这性子不像京城里养的,倒像是在这草原上长大的,否则也不会有舍身引虎的气魄。”
既然说到了正事,他看着耿宁舒问道:“这回你立了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这个问题,四爷之前给她特意补习过,她起身乖觉地背答案,“当日奴才所做之事,乃是为万岁爷尽一份晚辈的孝心,万万不敢居功。”
中规中矩的回答,很安全,却也让康熙爷兴致索然,正要说几句客套话将人送走,就听到她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奴才确实要跟万岁爷讨个赏。”
梁九功背后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这耿格格怎么回事,四爷都没有教她不要乱说话的吗,还真把万岁爷的客气当真了?
万岁爷主动开口赏赐,那是你的福气,可当你反过来讨赏,那就是祸事啊。
果不其然,康熙爷眼里的笑意倏然褪去,目光灼灼地盯在她乌黑的发顶。
耿宁舒没抬头都能感受到他的打量,仿佛要透过她的脑袋看穿她。她从前还不相信什么帝王的气势,现在亲自感受到了,确实是压得她有些喘不过起来。
四爷也皱了眉,“耿氏,皇阿玛面前你不得这样放肆!”
“老四,”康熙爷沉声叫住他,直直看着耿宁舒问,“哦?你说说看。”
梁九功手心冒汗,万岁爷这几天心情刚好一些,她可千万别说出什么话来又激怒了他,到时候可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御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全都看着耿宁舒,只见她抬起头来很是激动道:“万岁爷,奴才学会骑马了!”
“您之前说要赏赐,可以赏奴才骑一回四爷的越影吗?奴才想很久了,主子爷就是不让呢。”
康熙爷和梁九功的表情都凝住了,饶是见过了各种大场面,他们也万万想不到她讨的赏竟然是这个。
就这?这算个什么赏赐,甚至只需要万岁爷的一句话就够了。
“哈哈哈。”康熙爷没忍住失笑出声,还以为她有什么心机呢,不过还是那个心思单纯又赤诚的小丫头罢了,为了这点小事还值得特意开口向讨赏。
这样的性子,想来之前讲的那番尽孝的话不是套话,而是出自真心的。
“你这丫头,光赏这个可太寒酸了,朕可丢不起这个脸,”康熙爷很是受用,大手一挥,“梁九功,老八不是将那张虎皮制好了么,就把那个给她,让她天天踩着躺着解解气。”
“再从宫中里挑些姑娘家用的布匹首饰胭脂之类的,朕看你身上这套衣裳的料子都有些旧了,老四可太小气了,马不给骑也不给做点新衣裳。”
四爷低头,“儿臣过几日就让她骑越影。”
耿宁舒负责在旁边羞涩地笑,笑容是发自心底的真诚,啊,又是暴富的一天,美滋滋!
从御帐出来后,两人没有立即回去,让伺候的人都退后,相携在草原上慢悠悠地走着。
耿宁舒眨着星星眼压低了声音跟四爷道谢,“爷好厉害,帮我多要了好多赏赐!”
面见康熙爷时候的前一句话是他教的,后一句也是,让气氛转折又转折的,都是他的手笔。
他将康熙爷的心理摸得透彻,知道怎样说话才能击中他的内心,设计了这一切。
康熙爷还是有些骄傲在的,所以不愿意多提及被救的事情,那样只会提醒他当日的失败,只说是立功行赏。四爷就借了学会骑马一事,给了他一个正当赏赐的理由。
尤其在康熙爷以为自己误会了耿宁舒赤诚一片的心之后,带着歉疚的情绪会将赏赐给得更加丰厚一些。
不过那点赏赐他完全不看在眼里,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进一步加深小姑娘在康熙爷心中的好感度罢了。
现在看来,一箭双雕,他和耿宁舒想要的都达成了。
阳光下她的笑脸像是发着光,四爷勾了勾唇,眉目温柔地也笑起来,“不帮你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