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薛晨烧了一大锅热水,把自己彻彻底底从里到外洗了一遍,看着镜子里面自己那头比狗啃过还难看的头发,索性用剃须刀给自己剃了个光头。薛晨的个子在南方人中算是相当高的了,足有188公分,从小酷爱打篮球的他锻炼了一副结实匀称的好身材,比之男模也不遑多让。事实上,他和陆谦刚创办起公司的时候,陆谦为了节约成本,没少拖他去客串模特,拿造型师的话来说他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再难看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会很有范儿。不过因为这段时间一直‘生病’,好身材瘦得脱型了,引以为傲的八块儿腹肌快从肚子上销声匿迹了,肋骨隐约可见,锁骨更加突出,脸部的轮廓显得更深邃,配上他铮亮的大光头,整体感觉相当诡异,尤其是对一个从来没剔过光头的人来说。
薛晨绝对不承认,镜子里面那个没头发的傻缺是自己!他决定了从明天开始,不,从今晚开始,要一直戴帽子,直到他的头发重新长出来为止!哦,他该怎么用这幅未老先衰的模样去面对小谦?
事实上,薛晨的担心是多余的,前世的时候,他比这更挫的模样陆谦见多了,剔个光头而已,陆谦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看到陆谦毫不在意的样子,薛晨心里又有点不爽了。晚上躺在床上,薛晨拿出关了十多天机的手机,打开手机相册,点开一张他偷拍的照片,照片上陆谦抱着一个软软的抱枕窝在沙发上睡得香甜,眉宇间一片静谧,微微皱起的眉有种说不出的稚气可爱……
薛晨的指尖轻轻划过照片上陆谦的脸颊,无奈的苦笑道:“小谦,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的心意呢?”
第二天,陆谦和薛晨一块儿找到邓青的人,把事情给他一说。他特热情的邀请他们俩加入护卫队,陆谦的婉拒让他有点不高兴,不过在陆谦答应收集到的物资上缴一半后,他很爽快的答应了。
在他看来,陆谦身手再好又如何,拖着个病秧子,真以为自己能从丧尸嘴下刨到食?再者,陆谦跟他差不多同一个时候回的青桐镇,能见过几个丧尸?真以为哪儿都像青桐镇这么安全吗?真以为丧尸是那么好杀的,粮食是那么好找的吗?有的是回来求我的时候!邓青看着绝尘而去的路虎,眼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喵崽长到这么大,从来没坐过车,倒是看到过它的某个生病的同类被路过的大车碾压成肉饼,凄惨的叫声至今还回荡在它耳边,但是让它离开陆谦的身边,它又觉得不安心,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陆谦上了车。一路上它乖乖的趴在后座上,不闹不动,老实得不得了,渐渐适应后,才试着把肥肥的前爪扒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景致飞快往后退去,这种极致的速度让喵崽渐渐看得有些入迷了……
破败的村庄倾颓的房屋挣扎的人类,狰狞的尸体,无暇的大雪也遮不住遍地疮痍。看着这一切,薛晨沉默了,他觉得心里有一个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躺在病床上时,他每天都能听到窗外的人谈论丧尸,谈论生活多艰,谈论末世,等他亲眼看到这一切时,他才知道,一切比人们说的还要艰难。
邓青手里有车,他手下的护卫队每天轮流出行,附近的村落早就被洗劫一空,陆谦只能选择更远的地方。
“前面有座房子,我们过去看看。”收集零散的物资,往往需要挨家挨户的找,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也很高。谁也不知道,哪扇门的背后藏着什么,可能有物资可能是丧尸也可能是陷阱。
把车停在房子前面,陆谦说:“你在这里守车,我进去看看。”只有傻瓜才会把一辆加满油的车放在外面,这辆改造过的路虎是他们去a市最大的依仗,陆谦可不希望它出现一丁点儿闪失。
薛晨拉住陆谦的手,坚定道:“你留在这儿,我去。”说完,不等陆谦拒绝,他拿着消防斧和一个背包下车了。
陆谦看着他的背影,眼色微沉,这样的结果他早已料到,薛晨从来都不是个愿意呆在别人身后的男人。他希望他在末世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须让他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一味的保护最终只会害了他们两个人。更何况,前世的薛晨从来都不需要他保护。
这一世,也一样!
两层楼的独栋农家小院,院子已经在地震中震毁了,跨过废墟走进去,院子里乱糟糟,地上残砖烂瓦枯萎的爬山虎和枯树枝半掩在雪里。灰白斑驳的小楼房主体结构墙面没什么裂口,看着还算结实,薛晨深吸一口气,握紧斧头向着一间看起来像是厨房的物资走去。
推开门,一股腥腐味扑面而来,薛晨立刻提高警惕四下查看一番。厨房的面积不大,锅碗瓢盆摔得满地都是,看样子大地震过后就没人住了。在确定厨房里没有丧尸后,薛晨立刻开始翻找起来。他运气不错,这栋房子还没有人来过,厨房的柜子里有十多斤吃剩的香米,有几个蔫头蔫脑的大白萝卜,一袋干粉条,三包盐,冰箱里的生肉鱼全部已经发臭了变质了,好在天气冷,这些东西都还没生蛆。薛晨暗暗可惜了一下,从冰箱里翻出两个午餐肉罐头,半袋美好火腿肠,三袋没开封的酸菜,几颗鸡蛋。
他找个食品袋把鸡蛋装上,其他东西全部一股脑塞进大背包里,一手拎着鸡蛋,一手拿着斧头,得,这造型怎么看怎么像老电影里面的鬼子进村。
薛晨一向乐观,自娱自乐一番,转身差点儿没把魂儿给吓飞了。
距厨房不到三米的走道上,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丧尸正奋力向他爬过来,他的小腿已经不见了,小半截大腿骨□在外面,大腿上的嫩肉被撕扯的残缺不全,发黑的肉勉强挂在身上,爬过的地方蜿蜒出一条灰黑色的长痕。
瞬间的惊吓过后,薛晨很快冷静下来,接着微微有些发愣。在几秒钟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像电视里的人一样,从容不迫地对丧尸挥起屠刀,手起刀落给他们一个痛快。可当他看到丧尸顶着一张天真稚嫩的小孩面孔时,他发现手里的消防斧突然间变得重逾千斤。
理智上,他知道眼前的那个孩子已经不是孩子了,他是想吃自己血肉的丧尸,如果被他咬伤,他会死,会变成丧尸中的一员。情感上,受了二十多年的教育,薛晨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多善良多正义多热血的人,但是连鸡都杀过的他,面对一张幼小稚嫩的脸孔,真的很难挥起屠刀。
短短几秒钟的心理交战,丧尸已经爬到了一步之遥的地方,他挥舞着双手,用力的张着大嘴,喉咙里发‘嗷嗷’的嘶吼声,匍匐着挣扎着奋力向前爬过来……
他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残酷的现实让理智占了上风,薛晨深吸一口气,用最大的力气举起消防斧,尖端对准小丧尸的脑袋狠狠刺了下去,拔出斧头,小丧尸软软倒在了地上,腥臭乌黑的血液混合着脑浆流了出来,缓缓滑过他稚嫩的脸庞,一点点侵染着那些残余的属于孩子的天真和丧尸的狰狞,死不瞑目的灰白色双眸空洞的望着薛晨的方向,显得分外恐怖。
薛晨轻轻叹息了一声,那一刻,他恍惚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条:娃明天有点事情,要断更一天,么一个,火速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