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暄才要松口气,却听对面人正声劝道:“王爷,念要出声,要诵读。这样才不容易犯困。”这口气实在是,有几分老先生的腔调。
也许还没有彻底清醒,李泓暄下意识地以为是太傅命令,条件反射般正襟危坐,开始乖乖诵读起来。
杨芸儿看着李泓暄摇头晃脑诵读的模样,觉得这个弟弟竟有如此乖巧可爱的一面。
便杨芸儿认真听了一会,听到李泓暄再一次读至:“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忍不住有感而发,点评道:
“中庸真是被名耽误了,为什么要取庸这个字?明明讲的是好好的道理,是君子自我约束的极高要求,却因着这个‘庸’字被后世曲解。比如这个‘慎独’, 要一辈子做到此要求,真不容易!”
“你懂什么,你一个乡野女子也知晓中庸?”李泓暄被打断,颇为不满。
“王爷,刚才您念经似的读了五六七八遍,我听也听出道道来了。”
李泓暄依旧不信,强硬地问道:“你知道什么事‘慎独’?”
“简单来说,就是小时候老师在课堂上一直强调的——老师在与不在都要一个样呀!用君子身份代入,便是时时刻刻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
杨芸儿说得兴起,也学着摇头晃脑起来:“就比如今天,王爷您在无人督促的情况下,不贪杯,坚持读,真的很不容易呢!”
杨芸儿朝着李泓暄竖了一下大拇指,报以甜甜一笑。
果然,被杨芸儿一夸,李泓暄身后隐隐尾巴上翘,但很快,他看着杨芸儿带着谄媚味道的笑,终究还是醒过神来,冷声问道:“你小时候还有老师?”
杨芸儿暗叫不好,今天不但老板喝了酒,自己也陪着饮了几杯,虽然没醉,但却说漏了嘴,好在她脑子转的快,立马找补道:“你有上房太傅,难道乡下就没有私塾吗?我本也有弟弟的呀,虽然家里不让我读,可我弟弟是被正经送去读的。”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下,眨眨大眼睛,狡黠道:“我听闻富贵人家的小姐有女学,女孩子也该读的。我想学,便没人拦得住我。我会偷偷跑去私塾墙角下偷听。当时家里人都管不住我,王爷这时候也休想说我的不是!”
说着,她做出娇嗔的表情,搁下手中的笔,双手叉腰,毫无畏惧地看着李泓暄。
李泓暄见杨芸儿一副不服来战的样子,心下暗笑。他想象了一下小侧妃学堂偷听的场景,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起,自家这个小侧妃提到学习,就浑身是劲,这话应该是真的。
杨芸儿面上做出要强的样子,心下却在暗暗观察李泓暄的神色变化, 估摸下来自己这一关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说到了原生弟弟的回忆,杨芸儿立马联想到王美人的弟弟,她眼珠子一转,试探着说道:“听说王美人家里也有一个弟弟,王爷可知晓?”
李泓暄皱了皱眉,“本王并未听说。”
“我听说王美人这个弟弟在他们母子入王府之前就走丢了,王嬷嬷这几年都没有放弃寻找呢,这些都是王美人告诉我的,王嬷嬷可曾求王爷帮忙寻找幼子?”
“不曾,可能乳嬷嬷不愿本王操心吧。”
“她心疼您是她的事,您帮忙寻找则是您的孝心,难道王嬷嬷还拦着不成?何况找人这种事,于王爷而言,不过一句话的事,若真能找回来也全了彼此情谊呀。”
李泓暄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杨芸儿见火候点到了,便不再继续,她看了看外面的夜色,乖巧地替李泓暄添了一杯茶,恭敬道:“王爷,时候不早了,妾不在房打扰您读了,要不我还是叫羽墨进来伺候吧。”
杨芸儿想下班之心已溢于言表,可她选择退出之时口不择言又带了一句劝读,这下又踩到了李泓暄的尾巴。
李老板今日饮酒本未尽兴,带着几分内火,见杨芸儿三句不离读,此刻心火又窜了起来。
刚才自己都困得睡着了,身为伺候主子的侧妃,非但不递上枕头,反而要强迫自己读?这还是自己的女人吗?
李泓暄此觉得已是忍无可忍,他啪地一声将丢在地上,说道:“今夜不看了。你快来伺候本王更衣!”
杨芸儿一呆,方才还挺放松的心情一下子紧了起来,她心中腹诽,你老婆怀着孩子,还在隔壁院里休息呢,你几个意思?
见李泓暄直直地盯着自己,杨芸儿叹了口气,心道既然王爷这么明目张胆,那咱也来一点硬的了,横竖今晚大家都是喝过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