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颍王抱拳,眸光悄然观察着皇帝的情绪波动,“父皇您已然年逾花甲,如若此时废储,恐怕朝廷上下,乃至举国内外……”
他谨慎提道:“恐怕会引轩然大波……为了江山之社稷,儿臣跪请请父皇三思。”
皇帝一听更是怒不可遏,怒斥道:“朕生了这么多儿子,储君之位,朕让谁坐,谁便能坐!不缺他一个!”
他颤颤巍巍地指着着颍王,下令道:“你去查!仔仔细细地给朕查清楚,那个逆子如果真起了谋逆之心,朕就废了他!朕叫你做太子!”
这话不似冲动之下所言,却又有那么些冲动的意味。不过冲动又如何,贵为天子,一言九鼎。
平王当场怔愕,颍王是在故意引导皇帝废太子!
“父皇……”
平王刚开口,就被皇帝抬手制止,皇帝对颍王道:“去吧。”
颍王却推辞道:“父皇,这……恐怕不妥,毕竟朝野上下早有流言蜚语……儿臣怕更惹非议。实在冤枉。”
颍王之心,昭然若揭,父皇真的是气糊涂了吗?平王默默的观察着眼前局面。
“连朕的决定,他们也敢非议吗?”皇帝怒目圆瞪,“难道你要为了非议违抗朕的圣旨,你也要反吗?”
“儿臣不敢!”颍王惶恐,连忙应道:“儿臣遵旨,儿臣这就去查明真相。”
颍王当即起身,他转身离去时,余光瞥了一眼平王,像是挑衅,又像是在警告平王莫要给他凭添是非,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平王却并不吃颍王这一眼,反倒是狠狠地瞪了回去。
当颍王刚离开正殿,平王立即就向皇帝劝言:“父皇,大哥他不可能反啊。不可尽听那鲁四与赵达两名小兵所言。”
他抬眼见皇帝蹙眉沉坐,于是冒起胆子直言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乃颍王设计诬告!”
“什么你以为!”皇帝横眼瞪去,“你素来与颍王不睦,现下事情还没有查明白,你就要趁机攀咬颍王不成?”
“父亲看错儿子了。”平王不再自称为臣,单以儿子身份说话,与自己的父亲说道。
“儿子虽然不喜欢颍王,但只是不喜欢颍王做事狠绝罢了!只是个人关系上不和睦,但并不牵连国事。”
平王义正言辞,继续道:“太子造反一事事关国之根本,儿子又岂会在这样的大事上牵扯个人私情。”
“何况,这也不是颍王第一回给太子设陷了。”平王抬头挺胸道,“前几日不才以喝了毒酒,陷害太子在宴席上投毒吗?”
“你住口!”皇帝勃然震怒。
平王不服气道:“儿子为何要住口?颍王敢做却不敢让别人说不成?”
“朕叫你住口你就住口!朕是一国之君,也是你的父亲!”
“儿子不能理解,父亲为何对如此偏袒颍王,偏袒到连这件事都如此敏感,连提也不许提,甚至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来压儿子。儿子实在不能理解。”
“你闭嘴!”皇帝一把掷出熏香的香炉,砸到了平王跟前,“这等丑事你还想外扬不成!”
平王不服气反驳道:“这里又没有外人!”
侍奉皇帝身侧的老太监连忙躬身下去拾捡,平王看了看他,目光又看回皇帝。老太监起身时,小声提示道:“殿下少说两句吧。”
而后老太监折身回去殿上时,佝偻着腰身对皇帝劝慰道:“陛下息怒。”
老太监此时很是困窘,这一番父子的争吵,皇帝与皇子的争吵,他作为皇帝的近侍,此刻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其实对于平王所言,老太监先前也小小的疑惑过,但他疑惑的不是为何此事不许提及。他疑惑的是那天夜里,在宫外传来颍王吐血不止,昏迷不醒时,陛下的反应。
他清楚的记得陛下起初是惊怔了,却在思虑片刻后,缓缓道了一句:“终于还是到了……”
感慨的声音极小极轻,不过还是被他听清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是他这样在陛下身边服侍了大半辈子的内臣宦官,自然是心细如。
他原本以为陛下感慨的是皇子之争。可是后来他觉得,或许不是。
因为在次日,陛下去颍王府探望颍王,得知颍王外出后,陛下当时没有起疑——为何刚报完中了吐血不止那样的剧毒,次日便能安然外出。
是以陛下这般多疑的性情,又是以颍王这样奇怪而不符合常理的行为,陛下为何没有丝毫怀疑颍王是否佯装中毒,诬陷太子呢?
他以为这已经很奇怪了,可却有更奇怪的事,当天夜里颍王归府的消息传来时,那时的陛下竟然比初初听见颍王中毒的消息时还要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