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一轮圆日毫无阻碍的将光芒散发到地面,激起层层热浪。
娄山月穿着轻薄的夏衫,青色的半臂襦衫里面是轻透的抹胸内衬,下头则是茉莉黄的两侧开衩的合裆裤,外罩浅青的交窬裙。娄山月拿着蒲扇呼啦啦的扇个不停,犹嫌不够凉快。
那热的受不了的样子,叫赵晓珍看了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
表姐自小长得好看,人又机灵,跟天上掉下来的小仙童似的,不像她似的,嘴巴笨,不招人喜欢,从来都是透明人。偏表姐从来不嫌弃,还愿意带着她学手艺,甚至告诉她,敢于直抒胸臆也是一种勇气。没想到那样的表姐也有这一面,跟她印象中带着小骄傲的对什么都无所谓丝毫不怯场的表姐完全不一样,好似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县里千好万好,夏天还真没咱们村里凉快,”赵晓珍说话很慢,像是一边思考一边斟酌着开口,“山挡着,一阵风钻过来,就是凉飕飕的,这儿连风都是热的。”
娄山月惊奇的看着赵晓珍,奇了,今天小珍的话倒是多了些。
察觉到娄山月的视线,赵晓珍的脸色嘭的一下红了起来。
娄山月笑了,赶紧道,“这话说的很是,我还担心你自己出摊做不了生意可怎么办,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小月姐,你真觉得,我能成?”就见赵晓珍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平静下来,眼睛肿充满了忐忑与期待,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去岁,是跟着姑姑一起卖凉粉,隔了近乎一年,好容易练出来的胆子,到了今日就都丢了。可我大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要是不成……”
看着赵晓珍忐忑不安的模样,娄山月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上一世,她第一次为了学费和生活费,鼓起勇气拿出攒下来的积蓄做了些简单的项链耳环出去摆摊,也是这般忐忑。
她的目光愈发温和,鼓励着赵晓珍,就像鼓励着从前的自己,“怎么不成?摊贩卖货,除了货物鲜亮,就是靠着一张嘴。货物就不必说了。去年教了那么多人,数你学的认真,又有自家的调料,咱们家的凉粉说是第二,蔚山县就没有第一。”
赵晓珍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去年教出来的那些人,虽然都是凉粉,可调料都是自己调的,还是姑姑家的卖得好。
“这口才,原本我是担心的,可现在嘛……”娄山月瞧着眼前穿着青绿色窄袖短衫的姑娘,利落极了,红粉色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意,“你人长得可爱,本就瞧着可亲些,再加上敢说、敢吆喝,指定成!”
见娄山月说的笃定,赵晓珍也提起了一口气,表姐说的话就没错过,她说自己行,那就肯定行!于是更加干劲儿十足,也不磨蹭了,登时就推着小车出了门,“小月姐,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去街上了!”
“嗯!”
赵晓珍提起了劲头,娄山月也替她高兴。入了夏,就是凉粉凉皮凉面的天下,上回大哥回蔚山村老家给舅舅送樱桃的时候,就带了话,叫赵晓珍到城里来卖货,如今她就住在自家。她也是个有主意的,一天做上四五盆子凉粉,两盆放到自家的香卤坊铺子里,给自家四成的抽成,另外两盆她自己推着去街上卖。
他们听了这话,不但没有觉得赵晓珍会算计,反而十分欣慰,舅舅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的,再不出个精明能干的,一家子就这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了。更何况,小珍也并非是有心计的,有什么说什么,不怕他们知道,这份坦诚就更可贵了。
一到夏天,自家的生意也好了不少,大家不耐烦吃热菜,自家的卤肉生意就更好了,如今还加了凉拌白菜丝等凉菜,忙的事不可开交,酒水仍旧生意不断,自家爹娘都快住到店里了。
夏天对于土生土长的农民而言,夏收就是门顶顶重要的苦差事,娄二柱每十天回去一次,到了夏收时节,更是改成了五日一回去。还是赵德旺看不过了,说等开始夏收了,提前送信儿过来。
自家的地交给了娄三柱和赵德旺看着,老家的小院儿也是他们两个轮番打理,说是打理,也就是抽空过去瞧一眼,隔几天过去打扫一下院子,别叫那些不长眼的将院子霸占了。
家里人各有各的忙头,娄山月也没闲着。自家这院子后面,也是有个四方的地窖的,早先预备买下宅子的时候,她就跟爹说了,地窖得好好收拾下。出于血脉中对于土地的依恋和从军以来的警惕心,娄二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如今这个地窖就派上了新的用场。
娄山月小心地从地窖进去,取出了一个小瓮来。打开小瓮,瞬间一股子凉气袭来,露出里头晶莹的白花花的冰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