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穿透墙壁的声音从睡梦中唤醒。
我叫洛菈,这是我来到异世界的第16年。
“洛洛(我的小名),快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一世的母亲的声音大到隔着门依然能够清楚地听见,“快出来吃早饭。多大的人了还要我来请你吃饭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拖沓着回应,勉强翻了个身,完全不想起床。
我前世是个种花普通女大学生,某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异世界的婴儿。母亲卡西安娜·莫桑,是镇上最有名的医生普林斯·莫桑的长女。父亲安伦·尼亚经营着祖传的老尼亚面包店。我作为这个家的第一个孩子,在父母暂时不打算生二胎的情况下,承载了他们的很多期望。
这个世界类似于我前世经常在小说里看到的西幻世界。我出生的小镇迪伦镇位于塞希大陆南特里帝国最南端的坎迪亚娜邦。
传说很多年前有个叫迪伦的人有幸跟随过南特里帝国的开国君主,不过,准确来说,有“从龙之功”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上司坎迪亚娜。当初皇帝论功行赏的时候,这位战功赫赫的女将领自请驻守边境,皇帝不想亏待她,于是把帝国最南端的土地划了一大片给她,是为如今的坎迪亚娜邦。
迪伦作为坎迪亚娜手下的一个小兵头头,人据说比较机灵,会来事,被分到了个小镇当镇长。他当镇长还算有一手,小镇在他手下发展得有模有样,当初的排水系统、城镇规划、核心产业、利民政策等时至今日仍然影响着镇民们的生活。
小镇在历史中曾经经历过多次战乱,因而最初的名字已不可考。不过后人为了纪念迪伦的贡献,索性以他的名字为小镇命名,希望小镇能一直如他治理时一般欣欣向荣。
坎迪亚娜邦的气候类似于前世的温带大陆性气候,干燥少雨,多种植某种与前世小麦类似的农作物。它的种子可以磨成面粉,是面包的原材料。因此,坎迪亚娜邦的面包产业非常繁荣。但凡能在这里开五十年以上的面包店,手艺都能吊打帝国首都特兰佩尔的大部分面包店,竞争可谓非常激烈。
而父亲继承的家里祖传的面包店,已经在迪伦镇开了150多年,手艺可见一斑。我作为老尼亚面包店的下一任继承人,从小就跟着父亲刻苦练习做面包的手艺。现在我的水平虽然还远远比不上父亲,去某个“美食荒漠”邦的小镇自己开个面包店养活自己却已经绰绰有余了。
“洛菈!到底还要我喊你几遍?!”母亲的声音贴着门响起,眼看就要到忍耐的边缘。我赶紧一掀被子,飞快换好衣服开门,“我起来了我起来了,我这就来吃早饭!”三两步跳到餐桌前坐好。
家里的餐桌是个圆桌,在厨房旁边,围了三个带靠背、软垫的圆凳。母亲卡西安娜和父亲安伦正坐在紧挨着的两根圆凳上,早饭的进度已经接近尾声。我从善如流地在唯一剩下的那根圆凳上坐好,正要拿篮子里的吐司片,被母亲一个眼神喝止。
“先去洗漱。”
我叹气,慢慢挪到了盥洗室。
用冷水拍脸的时候,我听到母亲在和父亲小声商议即将到来的坎迪亚娜面包节。
我很快打理好自己。回到餐桌前时,父亲安伦正说到这个月面粉的价格。
母亲把裹满树莓酱的吐司放到了我面前的盘子里,父亲随即把桌上最后一个煎蛋叉给了我,我则先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对大人们的晨间谈话充耳不闻,专心对付着面前盘子里的吐司和煎蛋。
他们又开始谈昨天面包店的销售额。我习以为常地用这些数字下饭,很快填饱了肚子。
“爸爸妈妈我吃饱了。”我放下刀叉,把杯中牛奶一饮而尽。
饭后,我自觉去厨房洗碗,听到父母收拾行李的动静,为接下来独自看店的一周而发愁。
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坎迪亚娜面包节了,所有面包师在这一天都会受邀到坎迪亚娜邦的中心城镇卡莱恩镇参加面包大赛。往年都是父亲去参赛,母亲和我留下来看店;但今年母亲的多年好友难得邀请她一起去卡莱恩镇过节,于是我就被一个人留下来了。
挥别提着行李兴高采烈的父母,我垂头丧气地推开家里连通老尼亚面包店后厨的门。走之前父亲安伦已经把今天的第一批面包放上了售货架,母亲卡西安娜也提前把店里的卫生都打扫了。我要做的只有,等到开店时间,把门打开,挂上“营业中”的门牌,然后坐在柜台后面结账。
但现在距离开店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我看了看货架上面包的种类,又做了一批一样的面包放进烤炉。定好闹钟,拉开后厨通往面包店柜台的门,我走到柜台前检查零钱。
教堂的钟声恰好在此刻响起,我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时针指向了八这个数字。面包店的开店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我走出柜台,把挂在面包店门上的锁解开,又挂上“营业中”的门牌,然后才用力把有些沉重的木门推开。
推开门的一瞬间,门外的阳光和嘈杂的声音一起漫进了店里。我整理了一下门口的托盘和夹子。风从门外缓缓涌了进来,带着初秋的各种水果和谷物的香气。
我家的面包店开在镇中心,隔壁是苏珊果蔬店和卡托普肉铺,对面是老莱特商店,店主弗雷德·莱特是父亲安伦的发小,店里什么都卖,类似于前世的超市,东西很全。
挂在门口的风铃发出轻微的响声,我没有在意,转身坐到柜台前,琢磨着做点巧克力吃着玩。
风铃的响声突然变大。我抬头一看,某个熟悉的人影正从门外走进来,面包店终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看着对方手里提着的空篮子,我疑惑道,“今天怎么是你来买面包?”
来人是对面弗雷德叔叔的小儿子,修西斯,比我大两岁,勉强算我的竹马。
修西斯无奈,“老爹跑商去了,大哥要看店,打发我出来买……咦?今天你一个人看店吗?”
“是啊——”我拖着长音,趴在了柜台的桌面上,把脸撵来撵去,“爸妈去卡莱恩镇过节,把我一个人留下来了。接下来这一周只能委屈你们吃我做的面包啦!”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修西斯认真挑选着面包,“或者这几天都来我们家吃饭吧。妈妈会很高兴的。”
“真的吗?”我几乎要跳起来,某人母亲的做饭水平可是远近闻名的。但我很快又趴下了,“可惜面包店离不开人啊,可恶!话说需要我推荐今天的特价面包吗?”
修西斯摇头,提了提手里半满的篮子,“不用了,谢谢。不过你脱不开身的话,我可以给你送饭。不然你午饭吃什么?干吃面包吗?”
我从柜台下面掏出了一瓶果汁,晃了晃瓶子,“我还有我最爱的树莓汁!”
“算了吧,”修西斯嘲笑我,“这东西又不能当菜吃。”
“修西斯!”门外有人喊他的名字。
“我在这儿!”他立马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