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端午,天气愈发热起来,耿宁舒看着火辣辣的太阳就不大想出门。
还没有到用冰的时候,她就直接在地上铺了竹篾子的凉席,左手话本子,右手小零食,跟吨吨吨一块快乐咸鱼瘫。
核桃端来一碗新做的樱桃酥酪,“格格,福晋的生辰马上要到了,您想好要送什么了吗?”
在井水里湃过的酥酪冰冰凉凉的,耿宁舒连吃几口才道:“白果前两天不是还打了几个莲花络放着么?挑一个端正的到时候送过去就说是我做的好了。”
白果惊呼,“格格,那怎么行,这也太寒酸了。”
“怎么不行?”耿宁舒完全不当一回事,“我一个小格格能有什么好东西。”
福晋是后院的主子,多贵重的东西都有,还缺她这点?不过就是走个流程而已。要是她真的傻乎乎花大价钱送了稀罕玩意,人家不但不会喜欢,还可能以为她得宠后想压福晋一头了。
白果看核桃没有反对就没继续说了,只是回去又拿金丝线重新编了一个更加精致的络子,一直到福晋生辰当天都提心吊胆的。
福晋作为后院的主子,生辰自然是得好好庆贺的,请完安之后,李侧福晋就奉上了自己的贺礼。
“这只白玉葫芦是从前主子爷赏的料子雕的,另一块妾身之前做了个石榴吊坠。”
她边说边把自己腰上挂的那块白玉石榴解下来,让众人看得更加清楚些。
日光之下,白玉清透莹润,耿宁舒一看就明白她为什么出手这么大方了,那石榴比葫芦大了一倍不止,雕刻工艺精湛,连里头一颗颗的石榴籽儿都看得一清二楚。
跟这一比,那只葫芦就显得很敷衍了。
福晋当然知道今天李氏会给自己使些绊子,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面色如常地笑笑,“李侧福晋有心了。”
“这不算什么的,这样的玉料妾身那还有好几块,要是福晋喜欢以后再给您雕哥其他的。”
李侧福晋笑意加深,“只不过妾身的这块暖玉仅有这么一块,还是前几年生二阿哥的时候爷赏的,想来要等妾身再生个阿哥,才能再得一块给您了。”
耿宁舒摸了一块枣泥糕看戏,自从被主子爷警告过以后,李氏明面上的动作是消停了很多,不过这嘴上阴阳怪气的工夫还是一点都不减呀,句句都戳心。
福晋深吸一口气,才把李氏这股恶心劲给压下去,“你这一胎安稳乖巧,没见过怎么闹腾,倒是跟怀弘昐那时候差不多,想来是能如愿为主子爷再添个阿哥的。”
李侧福晋脸上的得色瞬间僵了一下,弘昐生下来两岁多就没了,福晋这是在暗中诅咒她这胎。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沉思片刻,抬头看向福晋幽幽笑起来,“当年您怀大阿哥的时候,可是吃什么吐什么的,想来生男生女这种事,光看这个也说不准。”
谁没死过儿子呢?
自己是夭了一个儿子,但福晋您可是没了唯一的儿子,谁更痛显而易见。
果然,福晋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两人刀光剑影针锋相对的,互相都往对方最痛的地方戳,难怪都说只有敌人是最了解自己的。
耿宁舒把咬了个口子的枣泥糕放下,喝了口茶。这糕做的干巴巴的,里头的枣泥也不香甜,没有自己院里的好吃。
其他的格格侍妾们俱是低着个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
全嬷嬷就借着给福晋换茶水的工夫,阻隔了两人的视线,给福晋使了个眼色,万万不能在这样的大日子里被李氏带跑,让人看了笑话。
福晋捏着佛珠的手指用力发白,在脸上挤出笑来,“难为李侧福晋还记着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也是咱们在阿哥所时的姐妹情分了。当时还有宋格格一道,日日在一块说话的。”
被点到的宋格格立马出列,“奴才献丑,做了几朵绒花给福晋把玩,还望福晋不要嫌弃。”
看这恭敬的模样,盘子里的东西还没到跟前,福晋就温和地笑着说:“都是自家姐妹,别说这样见外的话。”
她当场就挑了一朵戴在了头上,“你这手还是这么巧,我很喜欢。”
比起刚才无动于衷,只配被瑞香端着的玉葫芦,显然这个更合她的意。
福晋还特意叫了李侧福晋来看,“你瞧,这红牡丹做得跟真的似的,怕是放到外头蝴蝶都能认错了。”
不就是想告诉自己只有正妻才能用正红色么,李侧福晋扯了扯嘴角,“福晋喜欢这个呀,妾身屋里还有一匣子宫里赏的绢花,下回给您拿几朵。”
宋格格垂首站在那,一直没抬头,生怕被殃及了。
只要不是涉及孩子的话题,福晋都应付自如,她笑道:“我有宋格格的心意就够了,你那里的不如分给新来的这些妹妹们,她们年轻水灵,戴着才漂亮呢。”
李侧福晋的年纪比她还大,听了这话会高兴才怪,瞪了格格侍妾们一眼,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