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公田除了原本就划归皇室的山川河流和田地,地方上的公田主要是刘彻此前实施“告缗令”时,从那些瞒报资产逃避算缗的地方豪强和商人手中扣押下来收归国有的田地。
这些公田大多都用来租给当地没有田地的百姓耕种,可以算是一项重要的扶贫国策。
因此侵占公田也绝对不是小事,干出这种事来的人都丧了良心。
“那么这些事情你父究竟做了没有,罪行可是事实?”
刘据又问。
“这……”
史婉君一时语塞,眸子也有些游离。
刘据一看就明白了过来,心中的那丝负罪感瞬间消失:“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恐怕帮不了你们史家,你父违反的是汉律,和你父拒绝我这门婚事无关。”
刚才他还在想怎么婉拒史婉君,免得未来将其牵连进来。
现在看来借口都不用找了,只要自己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够了。
“可是殿下,这些事并非我父一人做过,鲁国的世家望族有不少都做过。”
史婉君忍不住抬起头来为父亲辩解,“若非殿下与草民的婚事,廷尉为何只来查我父一人,却不去查一查那些世家望族?”
一听这话,刘据眼珠子一转,忽然又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你所言非虚,我倒有一个办法,或许有机会救下你父一命。”
“请殿下明示,只要能救父亲,草民什么都愿意做,来府上给殿下为奴也绝无怨言!”
史婉君一听有戏,赶忙伏身表态。
“为奴什么的就不必了。”
刘据笑道,“你不是说鲁国不少世家望族都做过相同的事么?”
“你回去想办法将那些人的罪证全部罗列出来交给我,正好我与那个杜周还算有那么点交情,可以以太子的名义和身份帮你告发检举,就像此前的告缗一般。”
“如此说不定也可以算你史家戴罪立功,没准就有机会保下你父的性命。”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无论兴亡,这些地方上的世家望族都是附在国家和百姓身上的血吸虫,都是封建社会最大的毒瘤。
何况他们的确做了违反汉律的事,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他觉得此事只需顺势而为,就有机会整治一下鲁国的血吸虫,又何乐而不为?
而且他完全可以想象。
这件事必然会牵涉到一些位高权重的王公权臣和地方豪强。
若这些人知道是自己在检举告发他们,一定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干系到身家性命还必定会狗急跳墙,趁着自己如今势弱,联名上刘彻,对自己发起最为疯狂的反击和攻讦,拼尽全力将自己扳倒。
甚至可能不仅仅是这些涉事的王公权臣和地方豪强。
那些没有被他告发检举的人也极有可能掺和进来。
毕竟他们拥有着相同的利益和阶级,这种事一旦开了这个头儿,就等于打开了针对他们的发瘟匣,灾祸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而这正是刘据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有了此前在刘彻那里做的那些铺垫和影响。
如今再有这些王公权臣和地方豪强趁热打铁,发起的疯狂反击和攻讦。
正是内服外敷,双管齐下……稳如泰山!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出使南越国之前就可以达成终极目标!
至于史婉君的父亲能不能活,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要不是看在史中史婉君给自己生过三个孩子,最终又受自己牵连而死的份上,刘据连这个被自己利用的机会都不会给。
非但如此,还得大喊一声“莫欺少年穷”,把逼格直接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