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城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经历了多场春雪之后,终于迎来万物复苏。谷雨过后,大地的各种野菜,悄悄地从原来冰冻的土地上拱了出来。 宋清秋和韩菁华每天卖完剪纸后,回来的路上,挖一些野菜和着玉米面做成野菜团子解馋又填饱肚子。 几天后,宋清秋收到蛤喇油,韩菁华大呼她笔友好暖心,露出艳羡的神情。 “真幸福!” 宋清秋拉过她的手,擦上点蛤喇油,“你赶紧寻一个笔友吧。” “真正的知己,可遇不可求。”韩菁华笑得意味深沉,反握住宋清秋的手,“但我的知己无需去寻,因为她就在我身边。” “荣幸之至哦!”宋清秋咯咯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听到她们摊位的后方传来小鸡仔“啾啾啾”的叫声,立即迈步走了过去。 望着毛茸茸的小鸡仔,她突然灵机一动生出个想法来·····现在鸡蛋是硬通货,可以换粮票。 于是,她挑选了二十只鸡仔。 与卖鸡仔的大叔一翻讨价还价,用三张剪纸和一块五毛钱换了这些鸡仔。 韩菁华替她发愁,人都没什么粮食吃,买这些小鸡怎么养大。 反倒是宋清秋一点也不担心,遍地的野菜,手脚勤快些,每天采回去一袋子,足够养大这些鸡。 回去的路上,她双手捧着纸箱子,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里面的小鸡。 走到雅鲁河畔,放下纸箱子,准备挖些野菜带回去。 李子三人收工后溜达过来捉鱼,瞅到宋清秋的身影,李子不安分的眼睛像要长在宋清秋身上,“老妹,我帮你挖。” “不用。” 宋清秋断然拒绝。 空旷的河畔,李子胆子大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妹,跟我好吧。” 宋清秋用力拽回自己的手,厉声呵斥道,“赶紧滚,不然我可喊人了。” “喊吧喊吧,这个时候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李子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根本就不把韩菁华这个病秧子放在眼里,缓缓逼近,再次抓住她的手,“跟我处对象。” 奈何宋清秋的力气不如对方大,任凭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急得她满头大汗。 韩菁华想过来解救好友,可是被另外两人围住无法脱身,扯开嗓子就喊,“来人,救命啊······” 李子趁势再次问道:“答应了,我就放手。” “死去吧。”宋清秋猛地抬脚踢向他,李子立即撒开手,抱着双腿蹲在地上,他的嘴唇被咬得发紫,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 他的那俩同伴见状骂骂咧咧地跑了过来,就要教训宋清秋。 韩菁华死死抓住两人胳膊不肯撒手,大喊,“清秋快跑。” 就在这时,从红毛柳林里蹿出一人,冲过来挡住那两人,接着一连两脚,把那两人给踹倒在地。 “欺负女生,不要脸的东西,还不滚?” “孙阳你真行!”李子哪敢惹副队长的大孙子,在同伴搀扶下逃之夭夭。 他高大瘦削的身材让人不住多看几眼,仿佛一尺阳光。 孙阳的出现对韩菁华来说是清晨打在她脸上的一束光,是她在绝望当中突然抓住的救赎,让她感到了勇气和支持。 孙阳看了宋清秋一眼,又看向韩菁华,“你们都没事吧?” 韩菁华望着孙阳笑道,“我们没事,谢谢你啊!” 她笑起来的样子最为动人,两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长长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很深的酒窝也在笑。 孙阳嘴角上扬,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宋清秋过来道谢,“孙哥真是谢谢你。” “咱都一个屯的,用不着这么客气。天要黑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财迷的宋清秋看到尼龙编织袋里野菜还没挖满,哪舍得离开,“嗯,我们一会儿就走。” “我去割苕条,走得时候喊我一声,咱们一起。”孙阳拿着镰刀去前面。 宋清秋抓紧蹲下身来挖野菜,暮色落下,在韩菁华的帮助下终于装满袋。 喊上孙阳,回屯。 进屯后,分道扬镳。 宋清秋背着野菜进了家门,韩菁华捧着装着小鸡的箱子跟在后。 马、翠萍看到女儿背回来的野菜,喜笑颜开张罗着摘菜做渣豆腐,然而看到带回来的小鸡仔立即变了一副面孔,暴跳如雷,让女儿务必把小鸡卖掉。 面对母亲的发难,宋清秋一再保证养鸡不吃家里一粒米,深知鸡蛋用处广的母亲这才罢休。 一顿野菜大餐做好,却不见父亲的身影,宋清秋从奶奶口中得知父亲拄着拐到矿上打更去了。 这是父亲求了裴矿长多回才求到的活,白黑吃住在矿上,虽然工资不及以前的一半,总比在家呆着强。 父亲的腿还没养好,这么早下地干活会不会落下残疾。 答案肯定:会的。 一瞬间,宋清秋鼻子一酸,就湿了眼眶。 晚饭,她吃下一碗渣豆腐后,便去准备明天的剪纸。 韩菁华看出她心情不好,放下碗筷跟了过来,打下手。 春耕农忙季来临,宋清秋和妹妹响应屯里号召全都去稻田插秧。 光着脚踩在柔软的水田里,弓腰久了累得酸疼。每插两排秧苗,宋清秋就直起腰来稍作休息,抬眼间看到孙岩拎着个编织袋往稻田走来。 身着一套浅灰色中山装的他,长中分的发型,半露额头,特别有艺范。 靠着驻屯领导推荐上了农业学院,算是屯子里第一个大学生,屯里人对他多了几分热情和尊敬。 “咱屯的大学生回来了?” 孙岩闻听腰杆子挺得倍直,笑着点头回应:“我回来帮着插秧,正好在广阔的土地上实践所学。” 有几个人看到孙大富朝这边走过来,赶紧溜须拍马,“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太谦虚了。” 狗屁行家!宋清秋可不这么认为,孙岩所谓念大学只不过上的是:一年半左右的精修班,学习课程设置的极为简单,以政治课教育为基础的同时,进行了教学科研生产相结合的业务科。 病虫防治、配方施肥、农机检修,他哪样也指导不了! 孙大福接过孙子手中的编织袋,拍拍孙子的肩膀,“·····晚上回家给你接风。” 孙岩脱下胶鞋和袜子,把裤脚挽得高高的跳到水田卖力的干起活。 宋清娇为了跟上姐姐的进度,低着头,腰弯得像虾米一样,在烂泥里移步,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哈哈,泥鳅!”宋清娇手里抓着一只手指头粗的泥鳅叫起来,“在这样的浑水里摸到泥鳅,我技术不错吧。” 哎,大家忙得要命,她还有心思抓泥鳅。宋清秋忍不住低声训斥着,可宋清娇装聋作哑,猫着腰,一手拿着秧苗,一手在稻田里搜寻着,眨眼间又抓到一条。 为了躲避孙大富的火眼金睛,她跟在孙岩的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向他请教如何插秧,实则偷奸耍滑捉泥鳅。 宋清秋可不惯着她臭毛病,走过去,一把揪住妹妹的耳朵,往回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