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哪怕吴谌悄悄给楚流渊上了点眼药,以陈半鲤的层面想要直接吸引这位楚家家主的视线还是太困难了。
楚家修真天赋在整个修真界都是顶尖的存在,楚流渊高居家主之位,修为更是高深至极。如果不是因为一桩陈年往事,他早已能踏足仙人境界。
哪怕是人族年轻一辈顶尖的两人的对决,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真正能吸引他注意的,都是大事。
比如皇宫,神圣,魔域,青城。
或许这就是高位者,或者那些久经世事的人看待世界的共同方式。他们的眼睛看过太多的背叛,于是他们不再相信承诺;看过太多的悲剧,于是再不相信美好。
他们的眼已经疲惫,他们的心已经衰老。
陈半鲤还是少年,还可以凭着喜怒爱憎去生活。哪怕他离横亘在他人生前方的那片浓重阴影只有不到四年的时间。他过早的体验了生死间的悲喜,却没有把自己的心埋入坟墓。
他还是那个笑起来有些羞涩的少年。
所以哪怕他天生早慧,身怀大秘密,风云千樯后仍然对这个世界怀抱着善意。
少年总认为风雨后会有彩虹,相信着好人会有好报,还相信某些或许幼稚的道理,那是他们的热忱,也是他们的坚持。
虽然楚家小少爷被刺杀这件事很让人震惊,但毕竟和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关系,所以经历了最初几天的讨论后,京都渐渐恢复了平静。然而,看似平静的京都之下已经有暗流悄然涌动,酝酿着,在不远的某一天将会让全世界看见。
但至少,如今京都炎热粘稠的空气还在倔强地包围着每一个京都人,混合着令人心烦的蝉叫、空气里飞舞的蚊虫,让生活在这里的人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块巨大的、透明的琥珀里面。
一直生活在南方的陈半鲤没见过这种架势,打小在南方的温润气候里长大的他反而喜寒而不耐热,幸亏他在夏天来临前就已经成功定魂,真气阴阳交泰,不惧寒暑,否则肯定要被京都的夏天狠狠上一课。
但即使如此,京都学院的大部分人仍然不约而同地在室内摆上了冰盆,也换上了轻薄的衣衫。似乎这些早已非凡人的修真者,在凭借这种方式确认着自己人类的身份。
应堪啃了一口家里刚送过来的上好的西瓜,坐在闻道园榕树下,靠着竹椅,扇着手里的金线刺绣的折扇,哪怕这种行为带起来的微风和他消耗的体力完全不成正比,他也任由那丝风撩动着额前的一缕发丝,神情惬意。
就连施一白也换了一身更薄的白衫,此时正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不只是他们,此时还有好几个人零星地散落在院子里。已是夜晚,夜色清朗,却没有什么风,似乎风也被京都的高温凝固住了,吝啬向这个小院投放一些清凉。但奇怪的是,这间小院反而是附近最凉爽的地方。
他们之所以都坐在这里,是因为一个人。
窦其行同样“咔嚓”咬了一口瓜,向应堪问道;“陈半鲤他还没修炼完吗?”
应堪摇了摇头,抬头看向三楼的一处房间。那里是陈半鲤的房间,也是这间小院降温的源头。哪怕神识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从那扇窗户缝隙中透出的丝丝缕缕有如实质的寒气,本应该酷热的天气,在这些寒气的作用下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哪怕只是一些不受控制的寒气,都能让小院变成这个样子。那其中修炼的陈半鲤呢?
房间里,陈半鲤闭着眼坐在地上。沧溟剑搁置在膝头,寒气从剑身溢出,又落入他的身体,从衣衫缝隙,从他的毛孔里钻入身体,那些足以毁灭一名定魂境魂魄的寒气却在他的体内外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和谐,他的表情也随之放松。
他是在修炼。这样说或许像废话,但除了这句话,没人能形容出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修炼功法?锤炼真气?感悟剑气?
都有,但又都不是。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些寒气落入他身体后并未消散,而是在那片大海处无声落下,默默积蓄着某些除了他无人知晓的力量。
此时,他体内的天空上高悬着一轮太阳。那太阳是虚假的,却散发着无比真实的光热,将整片大海映照成透明的颜色,却无法看清看似清澈的海面下沉浮着些什么。丝丝缕缕的寒气从无穷高远的碧空落下,将充斥在整片世界里的炎热消融而去。
自从将那无名功法修炼到第二层后,陈半鲤就面临着一个问题。他体内的阳魂过盛,那轮神秘的月亮只能维持住他体内世界的平衡,无法帮助他在修炼上有所建树。经过对无名功法的仔细研究,再加上从藏阁边角处觅到的一些故纸,他对自己体内的状况有了一个初步的推断。
无疑,自己当时突破的时候阳魂失衡,内火焚身,没有意外的话下场就是一个死字。但意外出现了,那轮月亮的神秘与圣洁完全不是现在的他能修出的境界。一开始,陈半鲤觉得这是功法特有的奇异现象,但现在,他有了新的猜想。
那是自己体内的另一处疑点。
第一,无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