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鹄带着余娇娇去往汀兰苑,这一路上,余娇娇始终垂着头,不敢发一言。杜若鹄望着眼前这乖巧瘦弱的女孩,一时间保护欲爆棚,主动牵起她的手,给她介绍起这院子里的假山园林。
等到了汀兰苑的时候,余娇娇早就放松下来,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牵着自己手的小表妹,心想表妹的手好软啊,表妹真可爱,白白净净奶呼呼的表妹这一脸小大人的待客样子,怎么那么萌啊?倘若此时杜若鹄知道于娇娇内心的想法,估计要大大的翻个白眼,恨不得对他说一句,小朋友,阿姨不是小大人,阿姨是真成年人好吗我?
当然,余娇娇的想法杜若鹄是不知道的。
余娇娇走进屋子里细细打量,早在庄子里余娇娇就听庄子上的嬷嬷们磕牙的时候说过,富贵人家的屋子里富丽堂皇的,哪怕是插花的古董花瓶都是真金白银的。
可是来了侯府,她觉得那些嬷嬷都是骗小孩的,无论是余老夫人还是杜若鹄的屋子里,都没有太多复杂的摆设,插花的也都是普通的素胎细瓷瓶,那些嬷嬷口中的摆件屏风什么的更是完全不存在。
不过表妹屋子里的柜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屋子的西北角放着一个高高的柜,柜里摆满了籍,柜前有个小小的桌,西北侧靠窗的地方置着一张贵妃榻,贵妃榻上还放着一本翻开的,想是表妹日常看的。
余娇娇控制不住自己的朝着那个贵妃榻走去,她拿起倒扣在榻上的翻开看了看,她在庄子上也跟着嬷嬷们识了点字,见那封上写着四个大字,孙子兵法。余娇娇觉得,这几个字拆开自己都认识,可是合在一起却似乎不认识了,兵法是什么?她只从嬷嬷的嘴里听说过,京中女子读,学的是《女则》、《女戒》。
余娇娇不知道这个什么兵法的是什么意思,只是想到大伯是将军,将军下面带领的不就是士兵,那这兵法该和打仗有关系,想到这里余娇娇的眼睛亮晶晶的想着,小表妹真厉害,这么小小的一个人,都看得懂打仗的东西了,不愧是镇国将军的女儿。
再说杜若鹄,见余娇娇一进屋就冲着贵妃榻去了,误以为余娇娇不好意思和自己住在一起,想要在贵妃榻休息,便走过去扯着余娇娇的手摇晃着,装作一脸天真的样子歪着头对她说道,“表姐,今天晚上你陪着囡囡睡觉好吗?囡囡一个人害怕。”
“好,好啊。”余娇娇尽量装作表面镇定的样子,内心已经忍不住咆哮了。啊!表妹歪头的样子好可爱!啊!今晚要抱着香香软软的表妹一起睡觉了!
余娇娇从前现在庄子上从来没见过这么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庄子上的小伙伴成天在泥里滚来滚去的,都和她大哥一样泥猴一般,哪像小表妹,好像发丝里都透着香气。想到这里余娇娇不禁开始埋怨起爹爹,每年年节的时候爹爹来侯府送年礼,自己都是想跟来的,可是爹爹担心自己没规矩,从来没带自己来过。
想到自己以后就在这侯府里生活了,余娇娇不免高兴起来,或许以后自己也能和表妹一样读识字,也能看懂很多,可是一想到爹娘说的,等西北来人了,表妹就要跟着去西北找大伯了,余娇娇又不免有几份落寞起来。
杜若鹄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一会惊喜、一会沮丧的表情,不知道她那个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杜若鹄心里疑惑,难道这就是代沟?
再说月枫堂,孩子们走后,接收到余老夫人眼色的余庆夫妻留了下来,等下人也都退下,这才严肃的开口:“这次让你们一家搬过来住,我在信上没有细说,但我想你们多少也能猜到点。”
余庆和余杨氏对视一眼,余杨氏先开口到:“侯府看着富贵荣华,但咱们有多难自家人知道。我们当年跟着爷爷刚去庄子上的时候,庄子上的那些老人也看不起我们这些从乡下来的,表面上恭恭敬敬的表少爷、表少奶奶的叫着,背地里没少嚼嘴皮子。这京城里,哪有什么良善的,庄子里自家的下人都这样,更何况京城里的达官显贵……”
说到这里,余杨氏的声音也不禁带了些低落,道理都懂,可是真的遭遇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想不开,她不明白,他姑父老镇国侯为了国家流血牺牲、她侄子到现在还带着游子守在西北,他们不该是英雄么,可为什么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却一点尊重也不给他们。
“从前不敢来京城,也是怕我们出身太低给侯府丢了面子,这次收到信看着姑母心里写的囡囡的遭遇,杨氏把侄子骂了一顿,我虽没什么本事能力,可好歹是个男子,合该守在姑母身边替着表兄尽孝,替他照顾幼女,可我却一直如同鹌鹑一样缩在庄子里……”余庆接着余杨氏的话说了出来,从前是他想左了,他只想着京城里规矩大,他一个一表三千里的兄弟赖在侯府,一个是对侯府女眷的名声不好,再一个是他自己也不愿意受人家白眼。
可这次收到姑母的信,看见侄女险些让人害死,想到姑母一个人担惊受怕的守着受伤的侄女,再想想这么多年侯府对自己的照顾,顿时觉得自己自私凉薄。
看着面带愧色的夫妻俩,余老夫人的目光里更是满意不少,他这个侄子老实本分没什么坏心眼,侄媳妇也是心思正的。
“你俩也别多想,从前也是我不想牵扯你们,只想着你们在庄子上安安稳稳的过活,待两个孩子年龄大了就接到侯府来,寻个前程。”听了余老夫人的话,夫妻二人抬头看着她,目光有些欣喜,毕竟为人父母,谁愿意自己的子女也一辈子窝在庄子里。
“今上近两年来疑心越发重了,太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安国他们父子俩守着西北,我和囡囡就是最好的牵制,这次囡囡受伤正好也是一个机会把她送走。只是我担心以前囡囡在我身边,还能说是替他父亲在我身边尽孝,若她走了朝中难免有人拿孝道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