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恒醒悟过来,恭恭敬敬道:“请大师指点!”
明空大师微笑道:“要老衲指点,老衲便给讲个故事。从前有位慧海禅师,仰慕高僧马祖道一的盛名,便不远千里前往求教,希望能悟出佛法奥妙。”
杨恒愣了愣,心道:“明空大师怎么跟我说起了参禅求学的故事?”
明空大师继续说道:“道一禅师问他:‘从什么地方来?’慧海回答说:‘我从越州来。’道一禅师便问:‘来干什么?’慧海说:‘我来这儿求佛法。’道一禅师摇头道:‘我这里一无所有,求什么佛法。有自家的宝藏不顾,却跑到我这儿来作甚?’”
杨恒渐渐明白过来,却不出声打断,听明空大师接着说下去。
“慧海不解就问道:‘不知哪个是自家的宝藏?’道一禅师回答说:‘就是现在站在我面前提问的这个人啊,这就是的宝藏。一切已经具备充足,没什么欠缺的了,何必还要向外求呢?’”
杨恒恍然大悟道:“大师,我懂了。您是要弟子懂得应该认识自己本源心性的道理。我吸食了千年山魈精血,这便是自家宝藏,如果想要精进修为,我便需求得自身醒悟,而不是求诸于外物。”
明空大师双手合十称颂道:“善哉,善哉——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禅音袅袅,人已出屋。
杨恒心有明悟,向明空大师的背影遥遥一拜,当即盘膝凝神进入禅定状态。
◇◇◇◇
到了傍晚时分,一个小沙弥来找杨恒道:“真源师弟,明灯大师有请。”
杨恒随小沙弥来到明空大师的禅房,见他独自一人盘腿坐在榻上,双手油腻腻地抓着鸭脖子正啃着,却被辣得满头大汗。
杨恒进了屋施礼道:“明灯大师,您找我?”
明灯大师头也不抬道:“是啊,和尚一觉睡醒有了精神,找来谈谈早上的事。”
杨恒怔了怔,问道:“早上的什么事?”
明灯大师道:“别装胡涂,闹了半天,敢情令堂便是雪窦庵的明昙师妹,令尊更是鼎鼎有名的灭照宫宫主杨惟俨之子杨南泰,杨恒啊,瞒得贫僧好苦。”
杨恒急道:“我不是有意要对大师隐瞒!”
明灯大师点点头,转开话题道:“说说看,今天为何要找司马阳的麻烦?”
杨恒沉默须臾,徐徐说道:“他是杀我父母的帮凶!”
明灯大师抛开骨头,用油手指着杨恒,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杨恒被他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有些莫名恼怒,问道:“大师,笑什么?”
“我笑呦——聪明一世,胡涂一时!”明灯大师把油手在僧衣上揩了揩,说道:“司马阳那小子胡言乱语试图将激怒,他的话能信么?啊,给气胡涂了。依我看,这小子打诳语是家常便饭。”
杨恒惊喜道:“大师,您的意思是我的爹娘并没有死,他们在哪儿?”
明灯大师慢条斯理道:“贫僧又不是神仙,怎能知道父母的下落?我不过是从常理推测,令尊杨南泰是杨惟俨的小儿子,又是杨北楚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常言说虎毒不食子,杨惟俨又岂会轻易就把自己的儿子给杀了?”
杨恒在心头压了一整日的大石这才稍稍提起,连连点头。
明灯大师微笑道:“任何时候都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脑袋发热的时候不妨在心里念念佛经。还记得贫僧对说过的么——它杀不了恶人,却救得了自己。只要心中天地宽广,光明磊落,外邪便似蚊叮铁牛无从下手。”
杨恒深深一拜,感激道:“多谢大师的谆谆教诲,弟子铭记不忘。”
明灯大师笑容一敛,道:“贫僧的确要教诲教诲这小子。想的身世何其敏感,明月神尼担了多大的风险才将留在了云岩宗?倒好,一古脑让人家知道了。这事宣扬开来,让明镜师兄如何抉择;让师父如何自处?”
杨恒把头一扬,说道:“真到那时,弟子即刻下山,绝不牵累任何人。”
“呸,想得倒美!”虽然是在骂杨恒,明灯大师的脸上却又有了笑意,说道:“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给我乖乖的待在峨眉山做的小和尚。其它的事自有和尚我和明月师妹替担待。”
杨恒一愣,心底涌出一股热流,垂首道:“大师,我……”
明灯大师摆摆破蒲扇,笑吟吟道:“别说啦,和尚我最见不得别人这副模样。谁叫我不好,和立了个狗屁约定?记住,打不过贫僧,小子就休想下山,更别想去东昆仑闯祸!”
说着他下了榻将满地的狼藉收拾干净,又道:“走,陪贫僧出去溜达溜达。”
杨恒奇道:“溜达?大师想去哪儿?要不要叫上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