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云阳城上午还是云朗风情,过了午时就变了天。北风从花厅外呼啸而过,院子里一丛丛茶花在北风的撕扯下被捻落成泥。天上的阴云越积越厚,看来又有一场大雪要来了。
月泠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美眸中带着丝丝寒意,依旧软软的说道:"师兄,放心吧,我自当小心。陆紫熙与我,只怕早已经怀恨在心,不死不休。只是就她那点道行,我倒还真没太放在眼里。
以前本以为她是不相干之人,不曾与她多计较。如今,只要她敢来,我也定不会在放过她。只是以她这点微末的手段,断然谋不了如此大局,倒是要看看她身后之人是何方神圣。我虽不愿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情,每一个与当年月氏族惨案有关的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明烨以前见到过没心没肺的月泠,见到过软萌呆糯的月泠,也见到过郁郁忧伤的月泠,但他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恨意凛然,充满杀气的她!这一刻月泠如同一朵娇嫩的芙蕖中缀出了嗜血的尖刺,娇软中透着凌厉,偏偏这样的她美的更加惊心动魄。
他目光一暗,心中不禁轻叹:现如今小月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是曾经历过生死,又亲眼目睹过全族被屠,走过了如此黑暗和艰难的逆境中,心境自然是会有所改变的,但是难得的是她并没有变得尖刻执拗,始终爱憎分明,这样的月泠怎么能让人不对他又敬又爱。
明烨轻声道:“小月,无论如何,你才是永远是最重要的。若有难处不能一个人逞能,还有师兄呢。”
月泠收起浑身的凌厉,又柔和了眉眼,软软糯糯的说道:“猎鹰手册第一条便是保护自身安全,我记得的。”
明烨心中一窒,这个小丫头,每次都是这般懂事的让人心疼。“师兄还有一事……”
月泠见明烨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经了然:“师兄有什么话便说,与我说话还要三思了吗,是想问魏晟鋆的事情吗?”
明烨道:“或许他的心头血我们有别的方法也可以取到,无需你亲自去,若他有什么条件,以我们北雪的实力,应该没有什么条件是无法满足的。”
月泠默默地回想起这段时间在榕园的日子,以及与魏晟鋆之间的点点滴滴,心中一阵柔暖,同时又伴随着强烈的愧疚。
“轻轻的摇了摇头,师兄别的事情我都会听你的,但是这件事情,你让我自己处理吧。
只怕任何条件都不足以让他愿意拿出自己的心头血。虽然我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当年的事估计是我亏欠了他。
他体内的噬心蛊本是我的本命蛊,他的毒只有我能解,这心头血,也只有我才能取。”
明烨听到此,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无比自责,若是他一来这四海九州,就先去找到月泠,她是不是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也许是这样的话题,太沉重,花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月泠拿过酒壶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明烨本想劝她少喝点,可是忽然间他却觉得,这丫头心里头压着的事情太多,能轻松的时候且轻松一下吧。
转眼间,月泠已经将杯中的酒喝完,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只是她才刚刚酌上一小口,就听刚刚那位叫鸦青的侍卫来报:“晟王来接月姑娘了。”
明烨与月泠闻言往远处望去,果然见魏晟鋆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第三重院落的花园里。
月泠没想到魏晟鋆会寻来,蓦然见到他的身影,一股暖流自心间涌起。这个男人是冷漠又冷血的,但是对她却实是放在心上的。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在她心里撒下了一颗种子,现在这颗种子已经隐隐有扎根发芽的迹象。
月泠有些紧张的看着明烨,就如同小女孩看家长一般,轻声道:“师兄,那我回去了。”
明烨看着月泠这样子,心中一阵酸楚,只是依旧温言道:“我送送你。”
月泠知道他是不舍,遂点点头。
二人刚走出这重院子,魏晟鋆便出现在了面前。
魏晟鋆见到二人一同出来,浑身散发这冰冷的肃杀之气,只是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明烨,只是毫不客气的一把牵过月泠的手,“玩野了,都不知道回家了。”
月泠本就酒劲上来了,有点晕呼,魏晟鋆这一拉,让她一个趔趄,鼻子撞在魏晟鋆坚硬的胸膛上,立马红了眼眶,美眸中蓄满了泪水。
魏晟鋆没想到月泠会自己撞上来,看她这可怜的样子,心中顿时一软。
只是这次明烨见月泠受了委屈,出手比他更快。一把将月泠拉回来,护在自己怀里,浑身寒意深深:“晟王这是何意,这里就是小月的家,你要带她去哪?你又凭什么将她带走?”
魏晟鋆怀里落空心里也是一空,他捻了捻手指,唇边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本王能不能将月儿带走,难道太子不知道吗?太子是想强留吗?只怕月儿更愿意与本王走。”
月泠些酒意上头,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这两人你来我往,暗流汹涌,让她顿时清醒了几分。她眼神迷惘,小脸红扑扑的从会阿里抬起头来:“魏晟鋆,你给我闭嘴!”
然后又从明烨怀中退出来,软软道:“师兄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月泠星眼朦胧从这二人身上缓缓划过,迷离的眸子似蒙又一层水雾,如漩涡般吸人,脸颊也染上了上好的胭脂,百里透着红,红润唇微张,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化成了一句悠悠的叹息,不再理会这二人,美眸半瞌,腰肢轻晃,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魏晟鋆连忙跟上,一把将人打横抱起,用自己的披风将人遮住,她这般模样娇媚而妖娆,他怎么能让人看了去。
明烨轻轻的闭了闭眼,回到花厅中,那里还有月泠没喝完的半杯果乳酒,明烨仰头一口吞下,仿佛想用这杯餐酒压下心中所有的百结愁肠。
马车中,月泠从魏晟鋆披风里挣脱出来,眼睛都未睁开,摸索到软榻上乖顺的躺下,扯过他披风的一角盖着自己的脸,“我先睡会,到了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