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陈家的喜宴也办完了,赵媒婆闹出的误会也解决了,沈渔又可以专心每日赶早卖自己的鱼了。
出门时,沈渔还注意到之前同陈芸娘种下的葡萄已经开始发芽攀缘了,嫩绿的新叶看上去十分喜人。
清河镇的日子一如既往,没有特别的变化。
当然,若是谈及个人,还是有一点点变化的。譬如已经开业好几个月的福生馆,似乎一直没有什么进项,偶尔会有新婚的小夫妻会去福生馆花上十几钱去画一幅画像,不过于微本人好像也没那么在意赚不赚钱。每几日,总会背着自己的画具,去清河镇周围采风绘画。
曾经的福生馆内悬挂的画作,大部分都是京城的景色,如今也都渐渐变成了清河镇的一草一木。
“沈渔。”
忙碌了一天,沈渔正低着头发呆,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抬头就看见身后背着画具的于微,只见于微白色的衣袖上,星星点点沾着颜料,沈渔便猜到了于微今日肯定又出去找风景去画了。
于微从自己衣袖里拿出一卷画纸,递到沈渔手中。
“这是什么?”沈渔刚想伸手去接,却看到自己手上还沾着水渍,忙擦了擦手,将画纸接过。
于微见沈渔接了过去,低头笑道:“之前就答应你的,只是一直未能完成。今日我又去了小青山,虽如今花都谢了,但山间青翠,景色依旧宜人,便想着将曾经允诺你的画像完成。若是画得不好,还请你别生气。”
“我何时……?”沈渔刚想反问,却突然想起之前福生馆开业前,自己和于微确实有这么一桩旧案。自己都忘记了,谁曾想于微不声不响,今日却将画像送来了。
沈渔打开画纸,画中女子神情似笑非笑,更似山间清风牵动人心丝毫不见丝毫强势凌厉之色,青黛色的双眉似雾中远山,明明淡色最是柔和却平白有着一股使人安心的稳重之感,双眼明亮有神,还泛着盈盈水光,似乎能透过这张薄薄的画纸与人对视。
看着手里半截小像,沈渔双颊微微泛红,道:“你这画……”
“画得不好吗?”于微见沈渔欲言又止,顿时有些紧张问道。
沈渔始终低着头,摇摇脑袋,道:“你这……画得太好了,我瞧着,都认不出是我自己。”
于微闻言一愣,探头去看沈渔手中的画像,道:“不会啊?”说完又抬眼去瞧沈渔的模样,虽只能看见沈渔的侧脸,但还是自信道:“我瞧着,与你一般无二啊。”
“你……”沈渔听到于微这般笃定的语气,面上又红了几分,偏头去看于微,却恰好对上于微真诚的目光,一时语塞。
于微也没料到沈渔会突然转头,对上沈渔的双眼时,竟一时忘了收回眼神,呆愣在原地。
“冷静,沈渔……”不管已经看了多少次,沈渔依旧控制不住自己乱动的心声。
周遭喧闹的声音似乎也突然静谧了,沈渔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外,就只有身后在水桶里翻腾的鱼的声音了。
沈渔的声音很小,于微只看到沈渔的嘴动了几下,却没能听清沈渔说了什么,故而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沈渔趁着自己的脸全红之前,飞快扭过头,“谢谢……谢谢你的画。”
卖菜的吆喝声、陈叔剁肉的声音、来来往往的人群声,似乎再一次喧闹地响起来,重新盖过沈渔不受控的心跳声。
只是突然地,沈渔却觉得自己的手与脚都不知在何处摆了,匆匆将画稿收起来后,拿起自己的杀鱼刀,在案板上胡乱地划着。
“沈娘子,我来买鱼,挑一条肥一点大一点的!”
幸好,此时有人来买鱼,才将这尴尬的氛围冲散。
沈渔似遇到救星一般,连忙转身从水桶里挑出一条鱼,待询问好后便开始挥刀处理,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将鱼处理好了。
买鱼的人一走,空气中似乎又恢复了点之前尴尬的气氛。于微见沈渔还在清理案板上的血水,道:“既然你还在忙,那我先回去了。”
“嗯,好!”
沈渔头也不抬,继续清理着自己的案板。
又过了一会,感觉不到身旁于微的气息时,沈渔才抬头。
晚上回到家时,沈渔还看着那画发呆,一边梳头,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铜镜旁的烛火昏黄闪烁,照得镜中的沈渔面容更加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