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四三五年;十二月初一。
隆冬。
距离樊城外二十里外的千夏学院,依群山而建。
夜幕降临,山林间传来夜枭叫声凄切。寒风侵袭,阴云不散,山中的院寂寥。
一座庭院立于山峰之上,黑白砖瓦切成。
院中卧房少年屈膝坐于床榻之上,给火炉添加木炭后再次拢了拢火炭,炉中火势逐增,但仍然是寒意不减,少年又将身上披着的被褥裹了裹紧,卷夜读。
……
不久后,少年眉头微皱。炉中火又弱下来,继续又给炉中添炭后,撤去着被褥,只将手中的轻轻放下,右手从怀袖中掏出一方镜子,少年把镜子轻轻倒扣左手手心,即刻从中掉落一颗血红透明丹药,不做犹豫,含下丹药咽入腹中。
少年姓白,名槐梨。六岁时经历变故成为了一名孤儿,身中十阶灵兽毒蝗之毒,每每发作,心肺绞痛,浑身血肉如同毒虫撕咬一般,撕心裂肺。
六岁之前的记忆都不记得了,所幸被千夏学院收养,又被院中大能也就是这座院子的主人周山收为弟子。现如今少年每天只能靠着老师特制的丹药压制毒性,每十天还得进行一次焚血从而吊命。白槐梨有时也会问老师有关此病来历,又或是自己的身世,自己父母的事,只是老师要么搪塞过去,要么闭口不答,院中夫子们皆是如此,时间长了,白槐梨便不再多问。
闭目养息之间,少年白皙的皮肤变得通红,身躯不断颤抖着,咬牙切齿中大汗直流,顷刻间侵湿全身。
许久,少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肤色缓和过来。
山崖间,寒风起于一座楼之巅,风声呼啸,吹折树条,也吹得树梢碰撞沙沙作响。掠过千夏柳水湖面时,水面结了层厚厚的冰。
湖岸旁一棵老柳树却是不受丝毫影响,任其寒气凛冽,老柳树依旧枝繁叶茂,不见枯落。老柳树枝条只是轻轻微摇,像极熟睡的老人。
东面后山,茅庐内一位长者走出,看了看远方又看向园子里自己种的瓜果蔬菜,皱眉 啧了一声,两鬓的白发被风吹起,寒风刺骨,吹的有些肉疼。
山风不止,吹到少年白槐梨所在的山峰之上。吹入院中时寒气却不再以咄咄逼人之势,风微凉过堂,熄灭了院内少年卧房的灯盏,卧榻上盘腿昏睡的少年缓缓躺下。
门窗缓缓关闭。
风止将息。
楼,楼顶。女人举杯缓步走出楼阁内,凭栏观景。手中不停把转着茶杯,一口含在嘴中,醉于山间夜色之中。
————
早晨的霁萱峰阴云遮天,薄雾笼罩。白槐梨早早起床,刚出门就被寒风给无情扇了回来,少年赶紧关紧房门,颤颤巍巍爬回被窝。等到一日中阳光难得的穿透云层,少年这才重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开始打扫院子。
师父周山外出千夏学府,不知几日能回。
清扫完院子,薄雾刚好退了去,阳光显露。少年站在院中央久久不动,一拢白衣,玄纹云于袖,胸前刺有一棵雅致翠竹。面若明月,鬂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闭目凝神感受着清晨山峰上慵懒虽冰冷的清风,睁眼后匆忙下山去。
差点忘了今天上午要随院长去城中一趟。
山下远处的柳水湖,一夜冰厚三尺渊,今年刚入学的学弟学妹们不少在上面打滑作乐,更有甚者还在湖心打洞垂钓,引得不少学生围观。白槐梨路过驻足,一脸诧异,不是因为湖水一夜结冰,也不是因为湖边一棵巍峨耸立的柳树竟匪夷所思发声大笑,且笑得不亦乐乎。白槐梨向老柳树做作揖行礼,“柳爷爷好。”声音通透明朗。
荫绿茂盛的柳树听到少年问候,苍老的声音从整棵树上传来,笑声道:“小梨啊.”
白槐梨发带随柳树枝条轻轻飘荡。目光随一根柳枝所指方向处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名绿衣小姑娘,在打冰滑时一个不小心屁股墩子跌倒冰面上滑出几米远,呆愣了一会儿,又屁咧儿屁咧儿站起来继续滑冰。
少年看着她们不明所以问道:“她们今日……都不用上课?”
话说完便看到湖的另一岸,一位手拿白色戒尺的老夫子跳脚大骂。
“一群小王八羔子,都给老子滚回去上课去。”
最属绿衣小姑娘无动于衷。
“竹了了,就属你最小王八,说昨天院长身后的王八是不是你画的。”
绿衣小姑娘依旧无视。看的岸上的夫子直跳脚,说着就持戒尺卷起袖子直径朝竹了了走去,边走还不忘打骂经过的学生。一些学生刻意远远的跑开意图从其它方向上岸,这位夫子“哦哟”一声,左手指尖朝右手戒尺一划,戒尺瞬间暴涨。所有学生,除了湖中心和白槐梨一样胸口绣有翠竹静静钓鱼不为所动的少年躲过一劫,其他人愣是一个也没躲掉,屁股上狠狠挨了一下。
白槐梨有些幸灾乐祸。
身旁老柳树气呼呼说道:“不像话,真不像话,打孩子还用法器。”
竹了了看到靠近的夫子,才是要准备开溜,却是为时已晚,被老夫子捉住后衣领往回拉。
小姑娘急中生智回身一把握住了戒尺,顺势坐到地上怎么甩也甩不脱,夫子呵斥道:“竹了了,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