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鸿雪厨艺极佳,一道小鸡炖蘑菇做得香喷喷,美滋滋,一道蜜汁鸡翅酸甜入味,一道松鼠桂鱼鲜美嫩滑,一道白菜豆腐清爽解腻…… “哇,鸿雪,你也太厉害了吧,以后我要是开酒楼,你来给我当大厨好不好,工钱绝对包你满意。”念汐眨着星星眼问道。 “好啊,是件美事。”梅鸿雪替念汐之淮添了酒,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念汐捧着酒杯,认真道:“我真的打算开个酒楼,我是认真的。” 梅鸿雪倒完酒便落了座,笑吟吟道:“要是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可当真是要来谋件差事的,你可不许反悔哦。” “一言为定!”念汐和梅鸿雪碰了杯,仰头一饮而尽。 之淮夹起一只鸡翅放进嘴里,尝到味道的瞬间,眼神整个都亮了。 “好吃好吃,我原想说,以鸿雪的才能,做个大厨可惜了,现在看来,厨艺界失去了你,那才叫可惜了。” 念汐瞧着之淮吃的津津有味,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 “鸿雪,我看厨房还剩了一些鸡翅,要不你教教我,怎么做这道蜜汁鸡翅吧。” 梅鸿雪也不小气,当即领了她便往厨房而去,不多时,便听得厨房那边乒乒乓乓,噼里啪啦一阵响动,之淮夹起小鸡炖蘑菇里的鸡腿放进嘴里。 “这动静也太大了吧,我赶紧吃个鸡腿压压惊。” 不多时,一盆成色颇为不错的鸡翅便呈到了之淮的面前。 “尝尝,味道怎么样?”念汐一脸期待道,“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尝呢,火急火燎地便端过来了。” 之淮闻着味道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还是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一旁的梅鸿雪抱起手臂瞧着,脸上不知不觉便染上了笑意。 “怎么样?” “嗯。”之淮紧急作表情管理,目前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我觉得你俩都是能令月坤国整个厨艺界都抖三抖的人物!” “是吗,嘿嘿,我这第一次正儿八经开火做菜呢,哪里哪里,都是师傅教得好!” 说罢,朝梅鸿雪傻傻一笑。 梅鸿雪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伸手舀了一碗紫菜虾米汤送到念汐面前,笑着说道:“不错不错,奖励靓汤一碗。” 然后她顺手帮之淮也盛了一碗,动作相当自然。 “多谢多谢。”之淮双手接过,眼底的感激之情发自肺腑,然后仰头把汤一饮而尽。 “喜欢吃就多吃点哈。”念汐把自己做的那盘鸡翅又往之淮面前推了推。 “好好好。”之淮的筷子在桌面上来来回回,但就是巧妙地避开了那盘鸡翅。 梅鸿雪又替念汐添了一回酒,自然地把她的注意力引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之淮长舒了一口气。 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便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 念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今日确实是有些晚了,明日是簪花大会的压轴活动,不如早些休息,养精蓄锐。” 念汐抱着梅鸿雪给的干净衣裳,打着哈欠进了净室,里头已经放好了热水,澡盆边还放了三小捧新鲜的花瓣。 鸿雪可真是贴心的紧。 她随手将衣服放在一旁的矮凳上便泡进热水里,取了些玫瑰花瓣洒在水中。 “真舒服啊。”念汐靠着澡盆喟叹了一声。 美美地洗完澡起来穿衣服时,只听得咚一声闷响,竟有一只金镯子掉了出来。 想来是矮凳上原本放着的那件灰袍子里掖着的,她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动了灰袍,于是藏在里头镯子便掉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弯腰拾起镯子,这镯子成色颇有些年代感,想来该是上一辈留下的东西,上头雕着几朵牡丹,栩栩如生,镯子内里刻着一个小小的念字。 这镯子做工精致,分量不轻,是极贵重的东西,想来鸿雪要是找不见了,会忧心得紧,她便将镯子一并带出亲手交还给了梅鸿雪。 “我白日里沐浴的时候拿下来的,瞧我这记性,竟是忘了。”梅鸿雪双手接过镯子,爱惜地将它放到梳妆台上的锦盒之中,“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的物件了。” 如此,两人仰卧在同一张塌上,便很自然地谈起了自己的父母。 “我没见过自己的生身父母,收养我的梅大娘病重时日无多,临终前才将这镯子给了我,说是在我的襁褓里找到的。梅大娘走后我辗转数地,乞讨过活,遇到张姐姐之后,才又有了一个稳定的住所。” 看来也是个苦命人啊,念汐有感而发刚想
说自己其实也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突然脑海里一个激灵,想起自己现在披着九公主的身份,便又将这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所幸现在一切都好起来,有这个镯子在,或许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他们了呢,他们也一定一直记挂着你吧。” 梅鸿雪翻了个身,低低地回应了声:“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他们的。” 一夜好眠,转眼便到了簪花大会的第三日,也是大家最为期待的一日。 清晨,国主一身华服在邀月大街东头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亲手将月坤第一美食的金字招牌颁给了平阳县的俞记小笼包,掌柜的一把年纪了,在台上老泪纵横,激动坏了。 于是国主贴心地又送了一方锦帕给她拭泪。 那家的小笼包确实皮薄馅大,鲜得不得了,念汐站在台下回味了一番,肯定地一点头。 授牌仪式结束之后呢,随着一声锣响,万众瞩目的花车游街活动便拉开了序幕,国内各大著名艺馆都会参加。 骏马拉着鲜花精心装饰的敞篷车儿,车上载着各家的绝色美男,浩浩荡荡地驶过邀月大街。 道路两旁的围观群众若是喜欢这家的花车,便可将手里的花朵抛掷到车上,哪家收到的花更多,哪一家便更加风光,当晚的生意也可能更好。 之淮抱着手臂立在念汐身旁,看着念汐笑嘻嘻地瞧着一辆又一辆的花车。 “有瞧上的吗?”之淮微微歪着头,语气有些凉。 念汐咧着嘴嘿嘿一笑:“刚刚过去的那辆异域风花车真不错,那车上的花魁高眉深眼,那略带忧郁的蓝色眼睛,像极了深沉的大海!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 之淮不自觉抬手摸了摸眉毛,纳罕道,原来她喜欢这样的? 一旁的念汐转眼便又看上了另一辆莲花车,粉嫩的莲花瓣层层叠叠缀满整个车辕,车上纱幔轻垂,随风轻飘,恰似夏日荷塘里,拂过接天莲叶的熏风的形状。 一精壮的男子盘腿端坐在莲花座上,上半身未着寸缕,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恰似远山一般起起伏伏,腹部的八块腹肌亦是随着一呼一吸之间,微微起伏。 那男子莹白修长的手指捏着一顶翠绿的莲叶,敛眉垂眸,神态安详。 他的身上有一种矛盾美。 身材精壮,该是经常锻炼,却又偏生肤色莹白,不似寻常黝黑壮汉。 身材诱人,却又偏生剃了个秃头,摆出一分超然物外的神态来,叫人自下而上擦出火星子的眼神,在看到他锃亮的脑袋之后,瞬间熄火,并在心中暗暗念叨:罪过罪过。 明明撩人心弦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念汐的眼神从他出现起便牢牢地黏在了他的身上,直到他的花车遥遥而去,再看不见,才回过神来。 “我竟一时忘了掷花……” 一旁身穿青色小衫的女子呆呆道。 之淮看着念汐的神色,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莫非她喜欢秃头? …… 这个他可能很难做到啊…… 此时,又一辆栀子花车经过,带来浓郁的清甜花香,花车上三名黑衣男子一身劲装,长剑在手里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随后整齐地向前刺去。 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好!”念汐叫了一声好,将手里的向日葵掷了出去。 之淮伸手悄悄握紧了佩剑的剑柄,手指微微摩挲了几下,暗暗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这些招式唬谁呢…… 一时各色花车载着各色俊男而过,花样百出,赏心悦目,念汐看得津津有味,深感有趣。 不远处,一梅花车缓缓驶来,车上的公子一身淡绿色的长衫,脑后两个淡绿色的发带随风飞扬。 前有芙蓉车里笛声阵阵,后有海棠花里琴声铮铮,唯独他,孑然一身,静坐于白梅丛中,五官精致但神色漠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经过念汐身前,他的眼神却是忽地一亮,广袖向上一挥,登时便有漫天纷纷扬扬的“细雪”洒落下来。 漫天飞雪之中,那人又是一挥袖,便有一支绿梅刚刚好落在了念汐的怀中。 此情此景,倒也浪漫风雅。 念汐拿着那支绿梅,报之以微笑,将手里仅剩的一朵红玫瑰掷了出去。 那花枝堪堪落在车辕上,绿衣公子自花车上探出半个身子将那摇摇欲落的花捞到手里,朝念汐挥了几挥,一向淡漠的五官飞扬起来便更显生动。 之淮蹙眉,微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开口问道:“你怎么把玫瑰送他了,不是说这朵玫瑰开得好,要自己留着吗?” <
r>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这是礼数。”念汐举起手里的绿梅在之淮面前晃了几下,“这支绿梅也不错啊,回去我就把它插进美人觚里,一定好看!” 之淮瞧着那绿梅,心里酸溜溜又甜兮兮,他的心情很复杂,于是忍不住又白了那花车离去的方向一眼。 “果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啊……”念汐看着一辆又一辆美丽新奇的花车,由衷地感叹道,“要我说啊,噗——” 念汐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最后竟是来了一辆菊花车…… 这这这…… 菊花车上的花魁凤眼狭长,姿态妖娆,宽袍松松地套在他的身上,领口大敞,露出藕白色细腻而又健壮的胸膛来。 这很难评价啊,念汐看着那花车前的牌子,记住了这个品位阴间的艺馆的名字——南风馆。 所谓日游长街花车,夜探星河香船。 白日里的艺馆挖空心思布置花车,为的就是晚上自家香船上客人们荷包里的金银。 夜幕笼罩下的极乐河畔一片丝竹唱乐之声,连带着河畔的风儿都沾染上了风流潇洒的味道。 簪花盛会在今夜达到高潮。 今夜也被称为簪花夜。 有人选择在这夜寻极乐,也有人在这夜结良缘。 此刻的邀月大街并不冷清,除却依旧沿街而设的各色小摊之外,还有捧着鲜花出行的年轻男女们。 簪花节抛开表面的热闹,最开始是月坤国的缘结日,是女子勇敢追爱的日子。 借着这夜的月色,都城的适婚男女装扮一番走上街头,女子簪花满头,看上了谁便将花冠上的绢花取下相赠,若那男子也有意,便会将花簪在发间,两边将那含情眼一对望,今夜两人便定了同游。 念汐听了之淮的,晚上特意向梅鸿雪借了一身男子长衫换上。 “白的?太普通了吧,有没有其他颜色的。”她抓起梅鸿雪呈上来的白袍,继续问道。 梅鸿雪也不小气,直接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柜子里挑。 念汐的视线在一排男子衣衫中逡巡了几圈:“鸿雪,你这男装真多,你平日里便一直作男子打扮吗?” “是啊,我已经习惯了这般打扮。” “我瞧你这儿是一件罗裙也没有啊……”念汐捏着下巴皱眉,“无妨,等过几日给你送几件过来,就当是感谢你教我做蜜汁鸡翅啦。” “不必不必,我也不会穿的,便不必破费了。” 念汐从衣橱里挑出一件淡绿道袍来:“我看这件不错,就这件吧。” 两人从房间出来时,之淮已经立在门前的小院中等候多时。 念汐瞧着之淮脸上的黑色面具,突然福至心灵。 “人人都道沈子昂生了一副好皮相,我倒觉得他比不上你,不如你今夜将面具去了,自在地享受这良宵美景。”念汐凑近之淮,低声说道。 之淮原本是不想参与这种活动的,但听得念汐一句“他比不上你”,郁闷了一天的心情总算是云销雨霁,便爽快地应了:“是,公主殿下。” 为了互不干扰,两人决定分头而行。 念汐负手而行,缓缓在邀月大街上踱着,瞧着路边一对男女头上各簪了一朵蔷薇绢花,正甜蜜地分食一串糖葫芦,转过头,便见一紫色小衫的女子将一朵牡丹绢花塞进了他的手里。 她笑着朝那女子拱了拱手,却没有把花簪上。 那女子眼见如此,心领神会,不做纠缠,也欠身离开了,走出不远,便又递了一朵绢花给另一位正在投壶的高挑公子。 那公子接了花,笑着簪到了头上,于是乎,投壶者便又多了一人。 “真香啊。”念汐不由地向前疾走了几步,“原来是烤猪蹄的摊子,鸿雪,我请你吃烤猪蹄吧。” 还没等二人走进,却见一稍稍清瘦的女子将一朵霸王花绢花递了出去。 不得不说,这女子看着娇弱,品位倒是独树一帜的霸气。 身强力壮一身腱子肉的摊主一时愣住,颇有些不知所措。 那女子见摊主不接,便上前一步,将霸王花又往前递了递。 摊主方如梦初醒,当真是递给他的,略有些黑的脸颊透出一抹红晕来,娇羞地将那花接了,小心翼翼地往头上簪。 显然他并不精于此道,簪得不甚顺畅,清瘦女子瞧得着了急,直接上手帮摊主簪上了。 猛男簪花,倒也浪漫。 这是属于豆腐西施和猪蹄王的浪漫时刻。 边走边看着,念汐手里已经积了一小把的绢花,就快要
到仙客来的门前了,这是念汐和之淮约定好会合的地方。 此处繁华,人多并不稀奇,但见前头一群人围着什么东西,讨论的甚是激烈。 “有热闹看,鸿雪,快来。”念汐以为是什么新的把戏,左钻右绕地慢慢往里圈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