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监考教室和老师进行微调之后,姚昕语被安排到了大一年级学生所在的教室。
原本安排周拓宸来这个教室监考,但李主任说周老师的脸太显眼,怕有小部分学生会受影响,就安排他去小型教室监考人数比较少的大四补考生了。
偌大的教室原本能坐二百来号人,现在一列隔一列,安排了三个班一百名不到的考生,进行高等数学期中考试。有不少提前到达的学生已经按照先来后到的位置在后排坐下了,晚来的人则不得不坐到最前边。
姚昕语听到有学生发出细微的叹气声,也有的露出笃定安心的表情,似乎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学生们见到自己监考会倍感亲切,不尽然。
刚进校的时候,她为自己打造的明明是乖巧低调的人设。但自从上次联谊和周拓宸扯上了关系,风向好像就有了偏差。虽然任梓萱没说是谁为替乔斯祺打抱不平而对她心生不满,她也可以大致想象出来。
加上这次因为举报嫌犯的事迹,不小心行事高调了一些,难免影响到本该默默无闻的人设,甚至还从侧面进一步应证了某些对于姚老师似乎有点儿会来事儿的猜想。
姚昕语只能把这些还不算主流的碎嘴当作普通人对她姑且还算得上美女的小小嫉妒,人之常情,无伤大雅。至于其他,要钱没钱,要名没名,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能招人不待见的锋芒。
不管怎么说,象牙塔的环境还是要比外面的世界简单得多。就像现在,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盯着她划开密封的试卷袋,仿佛她手里把握着的是他们的人生。
有的人可能在担心一场考试考不好,影响到绩点、平均分、年级排名甚至将来的保研,如果不打住他们的思绪,他们还可以继续无限延伸地联想,如果保不上研、考不上研,就找不到好工作,嫁娶不到好人家,然后人生就要完蛋。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即使这场高数考到满分,他们的将来的人生还是会有诸多无法圆满的事情。
考前倒计时的焦灼氛围不断上升,姚昕语望着讲台下虽成年但仍显稚嫩的脸孔,以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声音宣布,“我们还有十五分钟开考,如果有人要去厕所,快去快回。请大家确认手机关机,包放到第一排桌上,不要留在座位附近。校园卡照片朝上,放在桌子的右上角,待会儿我来检查。考试途中有任何问题,都请先举手示意,千万不要私自交头接耳,否则当场取消考试资格。”
虽然只是期中考试,内容却不少,漫长又短暂的两小时。
由于日常需要负责全体本科生的教学监督,姚昕语几乎将学生的花名册翻烂,才把几百号学生的名字和长相一一对上,勉强算得上行走的人型打卡机。
她的目光从台下的学生身上一一掠过,这个孩子下笔如有神,都不带停顿的;那个孩子抓耳挠腮,看起来都快要碎了。
近一百号人挨个儿看了一圈,过去了十分钟。
不怪其他老师不愿意来参加监考,实在是太难熬了!
不能原地不动,也不能一直晃荡。看大家差不多都进入考试状态了,姚昕语才走下讲台,默默地核对校园卡上的信息和学生填在考卷上的名字和学号。
没想到还真有学生把应当烂熟于胸的学号给涂错了,她停在一个学生的桌子旁边,用手指敲了敲他的答题卡,又点了点他的校园卡。
男生刷地一下抬起头来,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说谢谢,但又不敢出声。
姚昕语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行改动,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才回过头来,确认男生将涂卡的数字改对了。
第二轮转下来,多花了些时间,但也不过半小时。
接下来再干点儿什么打发时间好呢?
姚昕语回到讲台上,摊开多余的高数卷子。可惜,食品学院学的是高数B,当年学的高数D连看题目都不够用。
看完大家的脑瓜顶,可以转到教室后面去认一认大家的背影了。
虽然无聊,但如果能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走完全程,也是极好的。姚昕语一边走一边想着今晚该吃点儿什么来犒劳自己,想必被自己拖下水的周拓宸对着补考的寥寥几人更加无聊吧。
终于行进到了九十分钟。
“还有半小时结束本场考试。”姚昕语抑制住语调中不恰当的欢快。
有学生开始不耐烦地哗啦哗啦甩起卷子,也有大佬开始提前交卷了。
姚昕语看了一眼,是食品科学与工程一班的班长,没心没肺的孩子临走前还不忘轻松地向她挥手告别。不一会儿,出现了第二个和第三个。
她就像目送孩子回家的老师,一一确认过每一张面孔上或愉快或摆烂的神情。
到了第十个,是一个戴着口罩的男生,步履轻盈。
姚昕语收过卷子,按照学号顺序排好。男生还没等她摆手,就迫不及待地朝门口的方向去了。
她快速跟了上去,在门外用力拉住了男生的衣摆,压低声音说:“同学,你等一下。”
李主任步履匆匆,迎面而来,到了跟前,招呼也顾不得打,着急忙慌地问:“是这个孩子?”
姚昕语正色,“郭仕颖,你把口罩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