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良材躲在房,静静喝着闷酒,犹豫不定。按原计划,聊完事情,他要去趟陈医生处,替良璞取些滋补之药送去养和。或者按之前约定的,他今晚应该返回华丰仓。可是...他不想走,他只怕心中的这一点点火苗被夜风吹散,便再也不敢升起了。他可以让它燎原,也可以让它湮灭,他既想冲动,又想尊重,他不清楚自己到底该走哪一步…唯一能确定的是,在没有做好决定之前,他至少先将自己留在这里,守着她。
许久未听见声音,潘子安以为楼上只剩下了自己,放下了本,换上了睡衣,准备去趟盥洗室,便早些歇息了。这几日,彷佛过了几年,发生了太多事,让她有些应接不暇,与其再度昏倒,不如适当劳逸结合。昨日事留在昨日,明日事交与明日吧。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披散着头发,打着哈欠,径直穿过了房,往茶室去,再往盥洗室里去,洗刷一番才出来。莫名觉得今夜哪里有些不同,门外的警卫不见了,楼梯上的灯也被关掉了,只留了一排昏黄的地灯。茶室里被人喝过的茶杯还晾着,毕叔也还未收拾过的样子,嗯?今夜他们忙什么去了?哦,因为他回来过,所以都去照应他了吧?也或者又去养和了,记得他说回来是为了找老毕给钟良璞取药的,毕叔该是忙着去找陈医生了吧。
她便替老毕清理了茶具,将茶桌也擦干净,又关好了门窗,才回房。
刚才在盥洗室擦了把脸,清醒了些,闻到了些酒味,一瞥,却看到桌上卧着一个人,他还在?
窗户开着,所以酒味并不浓,但看他却是喝了不少的样子。
“喂,喂,你醒醒。你今晚不去养和了吗?也不用回华丰仓了么?喂…你快醒醒!”她拍了拍他的胳膊,没什么反应。
今夜无风,他竟将桌背后的窗户全开了。其实房有些酒味也无碍的,又不影响在卧室睡觉的她,他又何必这么周到呢?这下好了,现在反倒给她添麻烦!警卫和老毕都不在,以她的个子,完全够不到啊。
“懂不懂什么叫夜凉如水啊…干什么将上面的窗户也打开,开了又不负责关,这不是折腾人么…” 趁他喝趴了,她一边关窗,一边放着胆子开始碎碎念:“人家本来想睡觉的,现在好了,还要照料你!算了算了,看在今天你也照顾过我的份上。”
指望不上一个喝醉了的人,她先将底排窗户关上,再一手攀着窗把手,一手扶着窗侧的墙面,借力一撑,右腿便跪上了窗台。再卯一口劲,将快恢复的左腿也带上窗台,整个人便趴着窗户跪在了窗台上。
只要再有一道力气,将右腿站起来,她就能够到上面的窗户了!
她给自己壮胆似的,嘴里不停嘟嘟囔囔:“可以的,潘子安,可以的,只要再用力一窜…”
他被她吵醒,循声望去,正见她姿势奇怪的贴在窗玻璃上,两手用力支棱着,头高高仰起盯着上层的窗棱,一头长发因她后仰着,直直顺至腰处。她要跳上去?
潘子安右腿卯着劲,蹭的一脚,刚要抓住窗棱,被人从后拦腰抱住。劲道收不回来,仰倒下去。
“哇!”
扎扎实实跌在身后之人的怀里。
拐杖啪嗒掉在地上,钟良材被砸的不轻。本来是怕惊着她,他悄悄将她抱下就是了,哪知道她也正攒着劲道往上拱,一时被顶翻,此时已不能松手,只好生生接住她,结果就是将他自己变成了肉垫。
她的头发扑面而来,他摇晃着脑袋,才摆脱。嘴里尚且留着几缕碎发,他不停呸呸的往外吐着。
潘子安闭着眼,以为这下栽了,腰间却瞬间感受到了皮带的硌疼,左腿也被架了起来,他竟潜意识里支起了她的伤腿。但这样一来,她却无意识的压住了他的右侧跛腿。又听到他在身下不耐烦的吐着自己的头发,她慌慌张张要往一侧翻下去,但腰间还被他本能的用力环抱住没有松开。
“松开,松开。”她轻轻拍打着腰间两只大手。
他却撑着力气,将她向右放下,才松开。
潘子安爬了起来,赶紧去照应他,拍着他的脸:“你醒了吗?你摔到哪了吗?有没有事,自己能起来么?”
钟良材闭着眼,扶着腰,支着腿,左右轻轻晃动着,摔得着实是疼的,但看在她这么关心自己,他想再赖一会。
潘子安见他不说话,来回揉搓着腰间,应该是撞到了。焦急道:“不是骨折了吧?啊疯了,警卫也不在,毕叔也不在,叫我怎么办?陈医生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喂,你醒醒啊,你真的是添乱啊,你起来干什么,都喝醉了就好好睡你的,什么都要管!我又不是心里没数,你就是多此一举嘛!唉呀,你醒醒啊,电话号码!算了,我打电话回半山问姑姑好了…”
刚欲起身,被钟良材一手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