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方振业同样没好气的摆了摆手,在他眼里,今夜的光辉,可是他让给钟良璞的,钟良璞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周玫挽着钟良璞的手臂,在花童与女伴的簇拥下,一同往前楼礼堂参加晚宴,会见宾朋。
荣华台早已高朋满座,就连当晚的司仪,也是请的演艺界大咖,更不提在座前排的不乏商界名流与权贵大家。
周玫落落大方,献歌几曲,引得满堂华彩,掌声不停;钟良璞则在席间往来应酬,欢声笑语不断。
荣华台这一夜堪称星光璀璨,万众瞩目。钟家人迎来了最高光的时刻,就连潘美珍也神采奕奕。
众人欢闹,潘子安却落了单,默默坐在角落,看着眼前这番光景,恍惚间觉得她所亲身经历过的战争从未发生过,那些真实发生过的生死别离也都一瞬间恍若隔世。
这时有人从后拍了拍她,她错愕着回头间,看见了那柄象牙骨扇。
“安小姐,哦,不对,许是我当日听错了,该叫你潘小姐?”岳十三端着一杯酒,径自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
潘子安环视四周,并没发现有人注意这处角落,才回应他:“呵呵,无所谓,两个都是我的名字。”
“哦?那么小姐的芳名是潘安?魏晋风流,貌若潘安的那个潘安?”岳十三并不看她,而是在旁悠然喝着杯中酒。
潘子安并不惧怕他,伸出手来:“潘子安。”
岳十三斜眼俯视到她伸出了手,微笑着放下酒杯,转身与她握手,挑逗似的:“在下岳十三,只有一个名字。”
见他迟迟握着不肯松手,笑容复杂,潘子安小心道:“岳老板吃多了酒,可是将这里也当成过街楼了?”
岳十三笑着松了手,望着台上的一对新人,意味深长的:“哈哈,有趣,钟家父子三人喜欢的都是上海女人。”
潘子安听出了他的话意,他恐怕是看出了自己与钟良材的关系,但,他一定不知道钟良璞与蒋宝如的关系!
潘子安也笑道:“你错了,至少有一个,是不喜欢的。”
岳十三却以为她说的是钟良材,毕竟此时,钟老爷和钟良璞都正喜笑颜开的守着各自的上海新太太。
“哦?如果不喜欢还纠缠在一起,那就是交易、生意、利益…”岳十三盯着她。
“也许吧。”潘子安看着台上的一对新人,是呀,台上的他们不正是一场交易么,只不过是以婚姻的方式。
岳十三与她各讲各的:“钟大少想交易你的什么呢?身体?年轻健康的身体?乖巧懂事又安静?或者...让我猜猜,你一定使得一套很好的欲擒故纵,他还没有得到你…”
岳十三的眼神充满挑衅、揶揄、戏弄。
潘子安本该生气,但又何必生他这样人的气?细想想,也不错,她与钟良材之间是什么交易呢?在外人眼里,她一定贪图他的名利,而她能拿什么交换呢,或许只有年轻健康的身体,再搭配一些宠物一样的乖顺?
“岳老板这么有经验,大概没少被女人辜负吧?”潘子安知道他不怀好意,但这场合不适合发作,只能言语上呛他几句。
岳十三却乐得听她这样气恼,更肆意笑道:“哈哈,有趣!妹妹,哥哥再告诉你一个经验,如果你还没有从他身上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就千万不要轻易将你的本钱交出去。男人嘛,得不到的,才珍贵!”
潘子安假装看热闹,不再搭理他。
岳十三叹着气:“唉,照我看呐,伊香港女人,实在太严肃,还是阿拉上海女人够嗲...如果有一日,钟大少不要你了,你可以到蟠龙会来找我。别忘了,在香港,你还有我这个十三哥。”
岳十三拎着空酒杯,故意歪歪倒倒的,往她肩上蹭了蹭,沾了沾潘子安的便宜,嬉笑着走开了。
潘子安等他走远了,才嫌弃的擦了擦肩头,彷佛惹上了什么不该沾惹的。
被岳十三调戏一番,潘子安却只能忍耐,憋着委屈,再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收拾着准备回后园去了。
起身离座时,却迎面瞧见了一个刚从门外走进来的不速之客:高湛秋。
高湛秋本是往前走的,但也远远瞧见了潘子安,便摘了毡帽贴在胸前,转了方向,先走向了她。
“潘小姐,今日很美,这双高跟鞋很适合你。”高湛秋不再与她玩扮演角色的游戏了,他直接喊出了她的本姓。
潘子安低头,才想起今日场合特殊,她翻出了那双高湛秋送给她的高跟鞋。这便有些尴尬了,虽然她不打算对于自己假扮良玉的事向他道歉,但为这双高跟鞋,实实在在穿在自己脚上,却该谢谢人家的。
潘子安神色有些躲闪,将脚往长裙下收了收。
“我最近一直在读卫报,你父亲的作品写得很好。”高湛秋依然在夸她,但却每句话都在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一切,你不必再假装。
潘子安犹豫着,不能继续沉默:“谢谢高先生的关心,我...还有事...钟三小姐正在前面招待客人,请便。”
这里太多不该见面的人了,她还是应该早些避回后园去,她有些后悔听了周玫的安排,何必为了周玫的便利而将自己曝光在外。
见潘子安扭头要走,高湛秋抢步上前,堵住去路,他的动作中同时交错着海盗的野蛮和绅士的礼貌,别扭而又统一。
高湛秋歪下头去,凑上她耳边:“你该知道,我对真正的钟三小姐并不感兴趣...这双鞋也很适合你,一开始就是你的尺寸。”
他这话如同霹雳,将潘子安心中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