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良璞没料到眼镜佘这番举动,有些惊慌,急忙又将手枪抢了回去,嘴上却急得骂骂咧咧:“您老人家凑什么热闹!请您来,是叫您这么卖命的么!您要活活气死我!”
眼镜佘大难不死,又拣回一条老命,正唏嘘着。璞老板一向都对他恭恭敬敬,听见头一次这么骂他,他倒释怀的笑了:“璞老板,你说,我怎么就成了个老不死的呢?”
钟良璞被他吓得不轻,把手枪死死捏住,生怕他再抢去。
塌鼻梁却上了劲:“这不能算,说好了愿赌服输,怎么能半路顶包,说出去都是笑话。”
钟良璞稍稍定了心神,攥着枪,举了起来。眼镜佘又想来挡。钟良璞却严肃起来:“您老人家再抢,咱们俩可就都要折在他手里了!”
眼镜佘白白浪费了一发,跌坐在板凳上,知道良璞有胆气,却不知他这么天不怕地不怕,心中直后悔今天就不该叫他来!
塌鼻梁幸灾乐祸:“璞老板,咱们也不是非要赌的,不如您现在就放了我,咱们就算两清了!”
钟良璞却哈哈笑了:“诶,愿赌服输,您瞧好了!...砰!”
只见良璞双眼溜圆,大叫一声,却还是空枪!
他这一声“砰”,却把在场的人无不惊吓住,打手们也从没见过这阵势,都跟着抖了一抖,他钟良璞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眼镜佘冲自己脑门开枪时,都没此刻这么害怕!
偏房里,静的出奇。
钟良璞转了转手枪,嘴里啧啧道:“唉呀,这运气,谁都有一遭。可是再难有第二遭了...梁爷,该你了,一枪定生死。”
说着,将手枪递到塌鼻梁面前。
还剩三孔,却有两发子弹。
塌鼻梁剩下的半块心,也再没力气蹦哒了。
钟良璞二话不说,将枪往他手里塞上去。
打手们聚精会神,顶住后背心的力道又大了一码,只等这一枪了结他,怎么会叫他好好走出去!难不成,还真叫他赢了主家的命?
钟良璞摆摆手,叫他们把枪放下,呵道:“诶,你们都退一边去,把门也打开!不能叫人以为咱们耍赖。梁爷,您放心,请吧!”
其中一个打手磨磨蹭蹭的将偏房的门打开来,给塌鼻梁留出了通道。
塌鼻梁再撑不下去,一屁股跌倒,枪也扔了,哭丧着:“璞老板,我输了,您...放我一马。”
钟良璞哼了一声,抬起他的下巴,近逼着他:“还是老问题。”
塌鼻梁:“荣…荣庆堂…乔…乔老板…”
钟良璞眉头一皱,死死盯着他,想看穿真假似的。怎么会是乔七?最开始他是听信了那伙水匪的话,可自从有了岑小凤的事,他早就不怀疑乔七了。可这塌鼻梁总不会在生死关头还说假话?
良璞:“你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
塌鼻梁:“不…不敢。”
良璞将他甩在一边,踱来踱去,不对,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转过身,对打手说道:“叫上几个弟兄,送他去荣庆堂,叫乔七认一认。”
打手们听令,揪着塌鼻梁往外走。
眼镜佘后怕的很:“我真后悔叫你来这一趟,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跟钟家交代。璞老板可千万不能再…”
钟良璞将地上的手枪捡了起来,嬉皮笑脸的,将弹匣拨弄开,亮给眼镜佘瞧,空空如也!
眼镜佘:“这…刚才不是塞了两粒子弹?唉呀,璞老板,你今天这是要吓死谁啊!”
良璞哈哈笑弯了腰:“亏您还在这当掌柜的,连个障眼法都瞧不准?不过…今天,谢谢您老了啊。下回可不准再替我挨枪子,留着老命替我多赚点银子呗!”
眼镜佘也总算放心的笑起来:“呸呸呸,没有下回,不能再有下回!”
......
过街楼下的垃圾堆边,还蹲着几个方振业的眼梢,带头的刚好是方振业办公室门口那个膀大腰圆的伙计。远远认出了塌鼻梁,鼻青脸肿的被几个赌厅的人架了出来。
“不好,该不会是把少爷卖了?快跟上!” 那伙计一招呼,几个眼梢溜着街边,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塌鼻梁被带到了一处拐角,那角落里停了一辆车,塌鼻梁如果被送上车,就追不上了。伙计跟身后的传了个眼神,几个人把汗巾一蒙,抡着家伙从后窜出来,一阵敲打。
赌厅下来的几个打手,在过街楼自己的地盘,没料到还有人敢对他们出手,加上塌鼻梁已被揍的软烂,手无一物,所以他们也未加防范,竟然枪还未掏出,就被砸懵了。
塌鼻梁也没想到自己,被螳螂捕蝉之后,又遇上了黄雀,吓得魂飞魄散了:“好汉,饶命。”
却听一人压低了嗓子叱道:“出卖了人,还想活着走出去么!”
塌鼻梁不敢含糊:“冤枉啊,规矩我懂,死了也不能卖主顾!”
那人半信半疑。冲他骂道:“他么的,还不跑,等什么,等他们醒?跑远点,再敢回来,就宰了你!”
塌鼻梁愣了神,今日这死里逃生,哪还敢再回来?撑着最后一把子力气,撒丫子往犄角旮旯里逃去了。
那伙计对身后的自己人:“仔细看看,别落下什么把柄物件,分头撤!”
几个人扭身钻进了不同的岔路口,来无影,去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