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七吹胡子瞪眼:“良璞老弟,上回我已经不跟你计较,这回你可又是连个活死人都没抓住,凭那塌鼻梁一句狗屁话,就敢来拿捏老子,你当我荣庆堂都是些什么软柿子!那塌鼻梁的鼻子就是在荣庆堂手里塌的!”
两方人马瞬时剑拔弩张,钟良璞却眼睛一亮,听到了什么值钱话似的,一脚跨过歪倒的板凳,凑到乔七跟前,哄着似的:“乔大哥,您误会了不是,上回打这走,我心里就已经知道,这事跟您乔大哥和荣庆堂没什么关系。但这都两回了,您还没咂摸点味道出来么?那伙子人怕不只是冲着我钟家的,也冲向了您和荣庆堂!”
乔七只顾着赶他钟良璞,却恍然间听明白,他钟良璞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伙水匪扛包袱的时候就栽赃了他,这猴年马月前就赶走了的塌鼻梁,也跟着把脏水往他这里泼,这倒叫他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钟良璞瞧着乔七动摇了心思,连忙又恭维道:“乔大哥,今天我的人已揪出来一个塌鼻梁,后面该您发力了,翻一个烂仔出来,对荣庆堂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
乔七招呼过来几个人,耳语了一番,回头再看钟良璞,觉出这小子的鬼精,不免哼笑道:“你们钟家真是各个的好算盘啊,差使人来,还真是不含糊。”
钟良璞早就准备好了,依然赔着笑脸:“乔大哥点我?我哪能那样不懂事?这也新年了,过街楼上,早给荣庆堂的伙计们备好了花红,就等大伙闲下来过去热闹热闹了。”
乔七脸色上瞬间有了和气,笑呵呵的:“唉呀,钟家有你们两兄弟,这生意做得不火都难。可不像我这荣庆堂,是越来越难做咯!”
钟良璞有意打听,追问道:“乔大哥也太自谦了,谁不知道荣庆堂是这地界上最大的堂口,多少买卖、生意,那都是送上门的,只怕您不稀罕呢。”
乔七:“放他娘的狗屁!你这是听哪个不长眼的胡吣?今日也不防告诉良璞老弟。咱们这些跑码头运输的,下面有脚行、车行、船行。那脚行的苦力好找,车行的也不费事,就那船行的最麻烦,日日离不开,可偏偏就那么些个。你们这些做大生意的,瞧不上我们这点牙签肉,可西贡那些上海来的,是块肉就不嫌弃!这些日子,偷摸撬走了不少的舢舨小船,惹得鸿升堂的福建佬来跟我们荣庆堂的抢,早把舢舨的租金给炒到天价了,得,这生意谁也甭想做了!他娘的算盘打得叫人服气!”
钟良璞听出些门道:“乔大哥也从别的码头撬些舢舨来,不就行了?”
乔七:“你想的简单,干我们这路的,最忌讳偷摸私藏船上的货。尤其开舢舨的,必须是用惯的熟脸,不然砸了招牌,这点牙签肉也赚不到,搞不好还赔进去!你当鸿升堂的福建佬为什么拼了家底也要跟我抢?就因为主顾们都只认这九龙仓上养出来的船行,外边的不好使!”
钟良璞也跟着忿忿不平:“一下子带走那么些舢舨,也不是小数目,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他们图什么?”
乔七:“娘的,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他们又撬人又撬船的,图个什么?”
钟良璞转了个心眼:“说不定把那塌鼻梁翻出来审审,就能知道了!”
乔七一拍桌子:“倒是。”
……
一伙人从荣庆堂出来时,已经天黑。
眼镜佘拉住了钟良璞:“怎不一并叫他也翻翻今日那些来路不明的眼梢?”
钟良璞之所以即刻就到荣庆堂来讨说法,一方面是因为塌鼻梁供出来,一方面也是为了来寻寻是不是乔七的眼梢。但看乔七今天这么大的火气,那几个眼梢定不是他荣庆堂的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眼镜佘倒是提醒他了,难不成过街楼下也有了牛头角的眼梢?可他们到底为什么盯上了他钟良璞?他总觉着这里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钟良璞想不通,边走边说:“这些日子,叫咱们的人也把过街楼附近看住了。”
刚上车预备走,却被华丰仓的伙计认出来,远远叫了声:“前面的是璞少爷么?留步!”
那伙计一路小跑着冲到车前:“果真是璞少爷?大爷刚打电话来,叫我去影楼把您请过来,他和余经理也正在来华丰仓的路上了。”
钟良璞:“大哥找我?这个时辰到仓去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那伙计:“电话里也没说,但八成是有什么急事的。”
钟良璞只好吩咐司机,送眼镜佘回过街楼安顿,他自己则下了车,跟那伙计往旁边的华丰仓去。
唉,这一日!
上午还优哉游哉的,在方小子那看新年演出呢。眼瞅着方振业在场子里忙得转成了个陀螺,他却闲得,翘个二郎腿,嗑着瓜子果盘,那滋味别提多得劲了!
转眼到了下午,就轮到他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还好没被那方小子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