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一看了下时间，林奶奶没开去远的地方，来回也不过半个小时。只是再次回到后，她惊讶于里面气氛已经和离开时全然不同。 她离开时，许乔安她们还正襟危坐，脸上带着窘迫和拘束，回来后，他们已经跟那些爷爷奶奶混成一片。 赵一峰正在跟那个花衬衣的爷爷对唱《万水千山总是情》，一老一少，丝毫不违和，许乔安和杨姗姗则跟着其他奶奶在学着广场舞，张凯阳在厨房帮忙，她刚进去就听到那两个奶奶不停的夸他。 林奶奶拿着沙姜进了厨房，颜一跟他们打完招呼后，在沙发上坐下。 林予川换了身衣服从房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他同桌坐在那，脸上虽然挂着笑，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但显然，人是出神状态。他看了眼厨房，里面几个人在讨论着白灼虾蘸酱油的事，其中属他奶奶笑得最欢快。 “奶奶，没饮料了，我下楼去买。”林予川朝着厨房喊了声。 “去吧。”林奶奶应了声。 林予川偏了下头，示意颜一一起。 “给我吧，”出了门，林予川从颜一手中抽走棒棒糖，含在嘴里，看她愣愣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进了电梯后，他问，“我奶奶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颜一点了下头，她不打算隐瞒，林奶奶似乎也并不在意林予川会知道这些事，上来的时候，她还笑着说，林予川肯定会猜到。 颜一抿了下唇，轻声说：“对不起。” 林予川从来没说过，这或许是他不愿别人知道的内心秘密，她无意也不曾想过去窥探这些属于林予川的私事。 “为什么说对不起？”林予川问她。 “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没有对不起一说。”林予川把糖换了个方向，“而且，就算我奶奶不说，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是吗？”颜一眯了下眼睛，“那，那晚我愿意听，你为什么不说。” “本来想说的，问完问题后忘了。”林予川笑了下，“也有可能是，已经不重要了。” 真的不重要了吗？颜一不知道，但既然他说是，那就是吧。 买回了饮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菜，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给林奶奶庆祝着生日。 “祝淑清同志生日快乐！”花衬衣爷爷端起一杯可乐，率先起了头，大家也都举起手里的饮料，纷纷祝贺着。 张凯阳几个人都是自来熟的性格，除了一开始拘束，现在是彻底放开了，逗得桌上一群人笑个不停。 完了回去的时候，林奶奶这群老年好友还对张凯阳他们恋恋不舍，直言有空要多来，还让林予川有空就把朋友带回来。 “今天谢谢你们了，奶奶很高兴，有空记得多来。”林奶奶脸上总是带着笑，“你们不肯，那奶奶就不送你们到门口了，小川去。” “奶奶，您回去吧，我们知道路的。”杨姗姗挥着手，“奶奶再见。” “奶奶再见。”众人齐声道。 道别后，林予川把他们送到小区门口。等车期间，许乔安往小区里面看，道：“林予川，我怎么老觉得在哪见过你奶奶，还有那个花衬衣的爷爷，你奶奶是不是上过电视？” 林予川：“嗯，法制节目吧，应该是。” 众人一脸震惊。 “她是大学教授，今天来的都是她多年的同事和好友，哪个领域的都有，前几年退休了都住在这小区里，不过很多都返聘了。”林予川已经习以为常。 “那你岂不是很幸福？”赵一峰很是羡慕，“这么多大学教授，你小子自小学习是不是就没烦恼过。” 林予川回想了一下：“有。” “你还有啊！”许乔安很是不理解，“我们不会的作业，求爷爷告奶奶都没人帮忙，这么多教授围着你，你还不知足。” 林予川笑了下：“还真被围过，几个老教授围着一道小学六年级的题争的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甚至打电话去学校、教育局查证。” “不是吧，这都行。”杨姗姗乐了，“那这样你还挺倒霉的。” “还行，只要不把我作业拿回去研究。”林予川抬了下头，“车快来了，这个是我奶奶给你们准备的。” 他背着个胸包出来的时候，张凯阳还觉得奇怪。 “这怎么好意思，给奶奶过生日，还拿礼物回去。”张凯阳拒绝，“川哥，拿回去。” “哦，好。”林予川也强求，只是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赵一峰看到了，立马上前阻止他：“你想做甚？” “跟我
奶奶说你们不要。”林予川一脸无辜的样，气得张凯阳和赵一峰忍不住揍他，他一边躲闪，一边笑道，“都是她学生给她送钢笔，她有很多，你们就收着吧。” 大家接过，还真是钢笔，但是一看就知道很贵。 “那你帮我们跟奶奶说声谢谢。”许乔安将礼品收下，“谢了。” “不客气，车到了，回家后说一声。”林予川道，“谢谢了，今天。” 其他人都上了车，颜一拿着礼物袋子，上车之前，她回身看了眼林予川。他靠着墙上，抱着手，见自己回头，他挽起嘴角，抬起手挥别。 当晚颜一九点半才回到家，她在群里发了消息，赵一峰在下面哭嚎他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颜一笑了下，把手机放下，拿出礼物袋子。 和别人一样，林奶奶给她送了钢笔，但在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盒子，当时她发现了这一点，就没有把袋子打开。 她将另外一个长条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是一根精致的金手链，颜一怔住。 她再次拿起手机，点开林奶奶的微信，打下一行字，在最后准备发送时，她却停下来。 聊天记录还是过年那天，她给林奶奶发的过年祝福，林奶奶回了谢谢小一。她想起今天林奶奶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脸上的神情，最后，她把内容都删掉，换成了感谢。 她把礼物都收起来，起身去洗澡，回来后，她擦着头发，打开手机，林奶奶在几分钟之前给她发了条不客气，喜欢就好的消息。 颜一往后靠在椅背上，擦着头发，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变了。 不到一个月的暑期很快过去，颜一背着包回到学校，偌大的校园里，只有他们准高三的学子，比起其他时候倒是安静许多。 只是很多东西都在悄然发生改变，比如早操不会再有，早读时间延长到一个小时，下午五点到五点半这半个小时也拿来当小测时间。而高三也加了晚读这一项，六点半开始，一直到七点。 时间一下子收紧，颜一终于明白，为何高三学子每次走路都匆匆忙忙，不仅是为了争分夺秒学习，而是时间根本不够。 桌子上不断垒起来的资料，箱子里不同颜色的长尾夹夹着各科卷子，就连颜一习惯性的在本上抄写笔记，都因每天学习内容太多，而额外买了笔记本。 课间期间，欢闹少了许多，放眼望去，基本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而中午时分回到教室学习的人明显增加，就连晚自习，之前大家都是急着回宿舍。而现在，心照不宣一般，下自修后仍旧许多人留下，继续刷着题目，直到教室关了灯，大家才急忙忙回去。 到了楼下，总还能碰到一些还在背着课的同学。 科要记的要背的要理清逻辑的内容太多，政治试卷一道综合题，就有可能涉及到政治、经济，化、哲学四本的知识点。不背完四本，根本完成不了。 教室的里的朗读声，背诵声此起彼伏，颜一背累了，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每天睁眼闭眼就是学习，背，做题，好处就是过得特别充实，不好就是，太累了。 没两分钟，颜一起身，拿过政治必修一继续背着，再多休息几分钟都觉得有负罪感。林予川背没什么声音，他基本是默背。他记忆力挺好的，但速记比较快，不背熟也很容易忘记。 班里声音渐进性小了起来，很多人起身出去打水，林予川也拿起两个人的水杯起了身，许乔安和杨姗姗也都把自己的水杯递给后面的两人。 正式上自修前的五分钟，是大家一天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颜一把数学的五三资料拿出来，等下是数学晚自修。 林予川回来后，她接过水杯，拧开喝了口水。 “你要不要睡十分钟，到点我叫你起来。”颜一问他。 “好。”林予川喝完水后，看了下钟，“七点十五叫我起来就行。” 林予川趴下去很快就睡着了，颜一听着他均匀起伏的呼吸声，他似乎比高二的时候看起来更累。 数学老师进来之后，教室随即安静下来，大家都在刷着习题。到点后，颜一把林予川叫起来，后者还有些懵，但基本几秒后就会清醒过来。 晚自修结束后，颜一看向窗外，十分钟前下起了大雨，班里大部分人都走了，她把笔放下，也起了身。 “这么大雨，鞋子肯定得湿。”许乔安把伞递给身后的张凯阳，蹲下身把鞋子脱掉，又把裤脚卷起来到膝盖的位置，她拎起鞋子，问向旁边，“你们脱吗？” “脱吧，我不想刷鞋。”杨姗姗道。 大家看了下雨，索性和许乔安一样，而雨中也有很多脱掉鞋子撑着伞快速行走的人。 赤
脚走到雨水中，格外冰凉，也很舒服，颜一把包背在胸前，感受着雨水冲刷在脚背上的清凉。身后的三个人在聊天，杨姗姗没带伞，和许乔安挤在一起。 “确定了吗？”张凯阳问。 “确定什么？”许乔安转头问他。 “阿川说准备外宿。”张凯阳道。 外宿？大家都停下脚步看着林予川。高三后申请外宿的人确实挺多的，大多数是想多点时间学习，他们班就有好几个。 “雨大，先回去。”林予川见他们一脸好奇，“明天再说。” 次日午休，赵一峰打开饭盒：“还是林哥好说话，没逼着咱们把位置给调换。” “那是因为咱们几个要么不近视，要么度数浅，坐在后面不影响。“杨姗姗说着，往后拿起自己的眼镜戴上，”看，我虽然只有一百五十度，上课还是得戴的。“ “嗯嗯，好看好看，快吃饭吧你。”赵一峰敷衍着。 “林予川，你真打算外宿吗？”许乔安问他。 林予川：“嗯，外宿比较方便。” 颜一也是昨晚才知道他这个打算，虽然有些惊讶，但林予川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她没多问，高三这个关键时刻，大家都拼着学，林予川也做着改变。 “洗澡这一点就很方便，不用排队，也不怕没热水。”杨珊珊夹了块肉放到赵一峰碗里，“肥的，你吃。” “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许乔安吃了口饭，“要学的太多了，背的，考的，错题还没搞清楚，又来一套卷子，每天都刷着题，但根本不够。上次模拟考，也就过了重本线，但要往上，还得花时间。” 大家都有同样的感受，学校规定不到十一点就得关灯，如果打着台灯学习会影响到别人，宿舍有的人甚至到洗手间去背。 “别说了，我语上次才98分，想哭。”杨姗姗戳了下饭，“小安，你要是外宿了，能不能带我一个，我也要好好学习。” 颜一幽幽抬起头，看着她们两个。虽然宿舍里大家都熟悉起来，但如果她们两个外宿了，自己大概率就得回到一个人的生活。 “小一，你要不要一起？”许乔安注意到她的眼神，幽怨中带着怕被留下的的孤独，忍不住笑了，“外宿？” 颜一：“外宿不得在学校附近找房子吗？这个，会不会很麻烦？” 一直不说话的张凯阳已经快吃完了，此刻才发声：“不麻烦。” “怎么说？”许乔安问他。 “我家就在学校不远处，走路二十分钟，骑自行车快的话十分钟内就可以。”张凯阳扒拉掉最后一口饭，“外宿的话，都住我的家就行。” “这么近？那你为什么还住宿？”杨姗姗问。 “我喜欢热闹，在家一个人住着太无聊，还安静。”张凯阳抽出张纸巾擦着嘴，“一峰去过，他知道。” “是的是的。”赵一峰连忙点头，“换成是我，我都选择住宿。” “那，大家一起住吗？”颜一问。 “可以啊，房间都有，单人单间都行。”张凯阳往后柜子上，“在外面租房还得交钱，去我家住省下一堆麻烦。” “那敢情好啊，但是你家人不介意吗？”许乔安问。 “刚刚走神了啊，”张凯阳对着许乔安打了个响指，“我自己住。” “行吧，周日下午去你家看看，你要觉得k，我就让我爸妈给班主任打电话申请外宿。”许乔安道。 张凯阳：“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