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那就太好了。”那妇人几乎喜极而泣。
家里这几天都在吃米糊,今日若能多买些粮食回去,明日也能吃顿干饭了。
“大娘慢慢等着,前面卖得挺快,很快也就轮到你了。”苏潇安慰了她一句,便离开了。
她从长龙一般的队伍旁边慢慢走过,一路往后,听着百姓们或是欣喜,或是抱怨,也越发了解民生多艰。
前世发生粮荒的时候,苏潇还住在村子里面,因为她地多,和吕清河成亲之后,又多了吕家那些地,家里的粮食倒还充足。
她每年都会多备一些粮食过冬,勉强度过了粮荒。
因为天气十分寒冷,她那年冬日也没来县城两次,自然也不知道这哀嚎遍野的惨状。
如今看着这些悲苦却又坚强的百姓,苏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如今粮价已经涨到六十,尚且已经有许多人买不起,又因为供应不充足,买得起的人甚至都买不到。
但她记得,在前世年的时候,年前年后这段时间,粮价甚至涨到了近百。
到后面干脆就断了货,一直到开春四月,朝廷赈灾的粮食下来,再加上去江南鱼米之乡进货的大批量粮食回来,才落回了五十的价格。
但那时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如今,她充足的囤粮或许能为全城的百姓撑到那个时候吧。
其实她可以把粮价卖得再低一些,也是很有赚头的,但是那样就是在和其他粮行打对台,到时别人会记恨她。
招惹是非,树大招风,最易招致报复。
而且卖得太低,有人会趁机大批量地买进,转手再卖给旁人,到时候又要逼死了多少人?
所以居中的价格是最合适的,又加上限量,那些怀揣着心思的人也没有办法坐地起价和大批囤货,真正需要粮食的人就能买得到。
苏潇想着这些,慢慢来到了队尾,一道熟悉的身影让她驻足下来。
“来了这么多人,这粮食还能买到吗?”袁世儒穿着长衫,戴着棉帽子,双手都揣在棉袖筒里面,颇有些傲气地问站在前面排队的一个妇人。
那妇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情不好,态度也冷淡,“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卖粮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袁世儒一甩袖子,背过身去,然后猝不及防正面对上了苏潇。
他下意识的一愣,只觉得苏潇有些面熟,因为苏潇和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变化太大,让他一时都不太敢认。
还是苏潇开口之后,熟悉的声音才让他确定了。
“真巧啊,在这儿遇到了,袁秀才。”
“你是苏潇?”袁世儒惊疑不定。
早听说袁相柳入赘后,苏潇生意蒸蒸日上,过上了好日子,却也没想到是这般好的日子。
锦衣华服,人养得更是漂亮有气质,举止似乎都不似从前那般粗鲁了。
“还真是许久未见,袁秀才都不认识我了。”苏潇勾唇。
袁世儒在打量她的同时,苏潇也在打量袁世儒。
上次见面还是袁世儒被山贼所伤,她路过相助,那时的袁世儒身上穿的是绸缎锦衣,如今却是普通布料的长衫,连刺绣都没有。
可见日子确实如苏兰心所说,落魄了许多。
原来袁世儒家里可是有家丁和粗使婆子的,如今都得自己来买米了,怕是家丁也都用不起了。
袁世儒被她审视的目光盯着,只觉难堪,挺直了背脊,“那窝囊袁相柳居然没和你一起出来?是窝在家里给你烧洗脚水吗?”
他听闻袁相柳自从入赘之后,日日都要伺候苏潇,洗衣做饭、打水洒扫,甚至打脚水都不在话下。
“那窝囊的袁相柳今年秋闱三中魁首,是继探花郎之后的第一人,今日一早就和府试前十名学子一起被县令大人请到府上赴宴了。”苏潇扬了扬眉,一脸得意。
这种宴请是县令为了鼓励学子,也是为了拉拢人心,其实早该有的,但是之前赶上了秋收旱灾,需要向朝廷呈报,还要处理一系列灾情琐事,县令大人抽不开身,于是才推到了现在。
其他学子都不带家眷,所以袁相柳也不好独自带着苏潇,今日一早孤身前去赴宴。
苏潇虽然不能一起去,但与有荣焉,面对袁世儒的奚落嘲讽,只觉得这人好笑。
“听说翠花婶子卖地支持袁秀才做生意?赶上了这等灾年,你这生意做得也不多好吧?都得自己出来买米了,怎么没让家丁过来?”
“瞧袁秀才生得也算周正,若你愿意,不如我把你买回家去,给我和小柳烧洗脚水,我必会待你不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