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两家都在村里住的时候,关系就不错,周娘子上次还告诉苏潇王翠花过来找袁相柳的事。
苏潇还是很感念的,笑着道,“是好久没见了,周大嫂最近过得可还好?”
“哎,别提了!”周娘子摆摆手,有些惆怅,“今年收成不好,好在我家有几亩洼地,算是有那么一点儿粮食收回来,总归是够家里吃了,不用去县城买高价的粮食。”
“不过也是得吃的节省,我家小孙孙都给饿瘦了,也不知这粮荒还得闹到什么时候。”
“听说县城里聚集了好多难民,前些日子还发生了哄抢的事儿?现在我都不太敢出村子,怕遇上什么歹人,确实也没什么要买的,咱们村的人现在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呢。”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儿,周娘子也是感慨万千,不知不觉就絮叨了很多。
“瞧我,唠唠叨叨的没完,潇潇回村来干什么啊?怎么没乘马车?”
“马车停在前面了,我下来走走,顺便看看咱们村附近合适的荒地。县衙组织商户们开垦荒地,收留难民,我也得积极响应啊。”
苏潇说到这里,余光却瞄见前面路上又过来一个人。
那人挎着个大篮子,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一团枯草,身形瘦削得不行,简直都快皮包骨了。
苏潇等人走近一些后才认出来这居然是王翠花。
毕竟共同生活在村子里面那么多年,虽然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但是那面貌轮廓还是王翠花的样子。
王翠花并没有发现她,整个人的精神都很萎靡,走到前面一棵树旁边,拐了个弯儿,由小路进入了一侧田地中。
王翠花从筐子里也拿出一个爬犁,在田里钩钩挖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那是翠花婶子吧?”苏潇指着问周娘子,“怎么瘦成这样了?还有那些人,他们都在地里面找什么?”
“那可不就是王翠花,除了她还能有谁?”周娘子哼笑了一声。
“不怪你不敢认,要不是住在一个村里,我都快不敢认了。也没什么别的缘由,不过就是饿的。”
“那些人和她一样,都是饿的,出来看看能不能在地里刨出点东西吃,哪怕抠出来一块秋收落下的红薯什么的,也能凑合一顿。”
原来是在地里刨红薯……
苏潇恍然大悟。
她因为父亲是猎户的关系,家境一直都还算不错,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粮食不曾短缺,所以她从小到大没受过忍饥挨饿的滋味儿,一些普通的吃食,爹爹都能给她买得起。
但是村子里还是有一些非常贫穷的人家,整日吃玉米糊糊,那东西不管饱,而且刮嗓子,也不多好吃。
小孩子总是更喜欢甜一些的东西,于是每到冬天,就有很多半大小子到地里刨食儿,找秋收时别人家可能落下的小红薯蛋。
丰年的时候,还是能找到一些的,因为有些太小的红薯,主家干脆懒得收,留在地里经过一秋还能再长一长,刨出来的时候也有小孩儿拳头那么大了。
放进火堆里烤一烤就能吃,还是很香甜的。
袁相柳就曾经很多次被饿得自己去地里刨食,苏潇看到过的都不止一次。
只是这些对苏潇来说都比较久远了,如果不是周娘子提起,她都快忘了。
童年对她来说是美好的,但袁相柳的记忆却全都是荒凉。
如今,那地里瘦骨嶙峋刨地的王翠花,让苏潇想起袁相柳刚到苏家的时候。
也是这般瘦成皮包骨的模样。
王翠花有今天,是因为天灾。
袁相柳却是因为袁家的人祸。
“袁家人竟然也有吃不起饭的一天。”苏潇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儿女不争气,也是没办法。”周娘子颇有些幸灾乐祸。
“袁家前年秋收的粮食全都卖了,结果被劫匪给抢了,钱粮两光。”
“今年听说袁秀才过得也不多好,要了家里许多钱去做生意,却没给拿回来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