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螺母亲望着地丁,眼中发出羡慕的光芒,叹息道,“你这孩子变了好多,从前你来我家时都不敢叫人,和你说话,你也不答,低着个头畏畏缩缩躲在陀螺旁边。哪像如今这般开朗活泼。真希望陀螺也能和你一样。”
听陀母此言,地丁不好意思地朝陀伯母咧了咧嘴,遇到杜商以后,她自己都发现自己变了许多。
“陀伯母,你要祭奠谁啊?我来帮你拿框。”话是这么说,地丁手却不由自主将篮筐递给了杜商。
“陀螺的姐姐。”
“陀螺还有姐姐?我怎么没听她提过?”
“蝉儿、螺儿是双生姐妹,她们两从小乖巧懂事,聪明伶俐。三岁识字,六岁能帮她们爹爹看账本,七岁能帮我打点家里大小事务。两姐妹亲如一人,毫无嫌隙,蝉儿更是疼她这个妹妹,见螺儿喜欢吃糕点,每个月的零花钱都要匀出一半给她。”
地丁忽然懂了为何陀螺明明家境殷实,还向她要灵石。
她把她当陀蝉了。
“可她们八岁那年,蝉儿生病去世,螺儿伤心过度,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我们为了不让螺儿日日触景伤情,多次搬家。自她姐姐死后,螺儿不再开口讲话,直至遇到了你。我和她爹看到螺儿和你讲话时,开心得不得了。因为你,我们便留在了江宁。”
她们在院子里烧完纸钱,地丁和杜商同陀母告辞。
陀母同地丁说道,“你以后多来看看螺儿,她一年未出家门,唯一一次便是这次去找你。”
“嗯嗯,陀伯母,我会的。”
两人离开镇上,朝山里走去。还未走到山顶,远远便瞧着刘平带了一大堆兵马将她家团团围住。
“刘平在我家干嘛?”地丁慌忙朝家里跑去,生怕刘平伤到爹爹、娘亲,杜商拉住她。
“他多半是来要灵石的,”杜商知道地丁此刻非回家不可,拦不住她,便叮嘱道,“要解决这件事情,我得回趟镇上,你小心点,别和刘平硬对硬,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解决。”
“嗯。”地丁朝杜商点了下头,之后便朝山顶飞奔而去。
三五十个身材魁梧剽悍的衙役看守在院子外面,不让地丁进去,地丁急得朝里面大喊,“爹、娘,你们没事吧?刘平,放我进去,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害我爹娘。”
“你总算来了。”刘平见门外大喊大叫的人是地丁,让衙役放她进来。衙役推了她一把,地丁扑了进去,见爹娘都站在石墩旁,立刻扑过去。
“爹、娘,你们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害你们?”
地青摇头,赤火一把拧住地丁耳朵,气汹汹咒骂:“你那挨千刀的死鬼老爹留下你拖累我们还不够,现在又多了张借条,我地家上辈子挖你们祖坟了还是扒你们房子了?”
地青废了好大劲才将赤火的手从地丁耳朵上扳下来,紧紧抱住她不敢放手,生怕她真把地丁耳朵拧下来。
“好了,别耽搁本官时间,要撒泼耍混等本官走了再说。”他将叶山的欠条甩在石墩上,“说吧,你们怎么还?”
“怎么还?我们怎么还得起?三十年的灵力,你把这院子拆了,把我们几个剁了,都不值这三十年灵力。”赤火气红了双眼,声音也吼沙哑了。
“哼。”刘平冷哼一声,两个衙役从屋子里抬出一坛咸菜缸。
赤红见了眼睛都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了,喉咙吼出血来,“你们要干什么?不要动我的菜坛。”
地青将赤火死死抱住,丝毫不敢松手,若让赤火挣脱出去,非和他们拼命不可。
衙役将咸菜缸在地上摔碎,露出一坛子干枯的咸菜,还有一堆细碎的灵石。
一股齁鼻的味道散开,刘平紧忙用袖子捂住鼻子,这咸菜味道真恶心。
他连连退了几步,直至退到院墙底下,无法再退。
他嫌弃地抬了抬下巴,指示衙役数数有多少灵石。
衙役蹲下,在咸菜叶里扒拉,将一颗颗细碎的灵石捡到木盘里,眼睛都快瞅瞎了,有的灵石太小了,像半天灵力这种罕见的灵石也有,比灰尘大不了多少,衙役沾了唾沫在手指上,在地上抠了半天,才把它抠起来。
“捡仔细点,半颗也不能留。”刘平被咸菜味熏得头晕脑胀,声音都变调了。
“启禀大人,共九年零七天半的灵力。”
“嗯。带走。”
眼睁睁看他们带走她积攒了十六年的灵石,赤火的生命仿佛也被带走了,软趴趴地倒在地丁身上,了无生气。
她指望着给老地家留个种,日子再苦再累从不叫屈,可每次眼看着愿望就要成真了,那个叶山就会冒出来,打碎她的希望。一次,又一次。她没有下一个十六年了。
“是叶山欠你的灵石,与我养父母无关。”地丁的声音仿佛从寒冰中走来,四周的衙役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刘平被地丁周身的寒气吓到,愣了一下,随即道,“你是他们的女儿,你还不起,我自是要找你爹娘讨。”
“如果我死了呢?”
“嗯?”刘平没反应过来,只见地丁低头,撞向石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