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帖收好花,又并肩往主院,沿着长长的抄手游廊往里走,江婉同樊娘子所住的地方在主院最南端。一路上各色花朵,有装在花池里头的,也有旁逸斜出,尚未来得及修建去的,看模样比园子里的还鲜艳。
到了屋前,江婉的丫鬟宝梅迎上来。
“傲霜姑娘可算来了,我们七娘都等了一早上了……”看见孟柔笑容一滞,“孟娘子也来了?”
孟柔点点头,傲霜说:“七娘子既等得着急,就烦请姐姐送进去吧,我还得送孟娘子回去……”
谁知宝梅连连摆手:“可不敢,这样金贵的东西,若是坏在我手里了,可怎么说呢?”又对孟柔道,“还请孟娘子稍等,容我进去通报一声,告诉七娘有贵客来了。”
孟柔正要叫住她,说自己不是来做客,只是经过,可宝梅溜得倒快,一眨眼就跑进屋里去了。
两人只好在外头干站着。
小小一间屋子,统共也没有几间房,也不知宝梅到底是跑到哪里去通报,生生把她们晾了有两刻。
等得腿都发酸,才看见屋门打开。
“五嫂嫂怎么来了?也不先遣人通报一声,我这蓬头垢面的,可失了礼数!”江婉笑嘻嘻地走出来,面上扑了香粉,手腕上一对金银环叮当作响,看不出哪里失礼。
她一样上下打量一番孟柔:“五嫂嫂这是为了来作客,特地换的一身衣服?这可真是折煞我了。快请进快请进。”
每一句话都是好话,可听起来总叫人不舒服。
大约是她站得太久,犯了暑气吧。
孟柔扶了扶额头:“我只是和傲霜同路,陪她一起来送东西的,送完就回去。”
江婉终于正眼看向杵在边上的傲霜,瞥一眼她手里的花篮,随口指派另一个丫头:“辛苦傲霜姐姐了,苦菊,把东西收进去。”
傲霜把花篮交出去,叉手向江婉行礼告退,孟柔也朝她点点头,转身便走。
“等等,五嫂嫂留步。”江婉眼珠一转,快步追上去拉着孟柔,“后日我要做东设宴,不知嫂嫂可愿赏脸?”
傲霜也停步,正要说些什么,被江婉使了个眼神,只得低下头。
“多谢你邀请,只是……”
来到江家这么多日,除开戴娘子之外,人人都对她很好,大夫人送衣裳,小姑子设宴也拉上她。
孟柔心里感动,可也只能拒绝:“我知道你们要做诗宴,只是,我、我不会作诗。”
她何止是不会作诗。
江婉并不吃惊,昨日她就知道孟柔是个胸无点墨的,因此只是笑道:“五嫂嫂误会了,这世上哪是人人都会作诗的?只不过找个母亲能答应的由头,约上三五个人熟人聚一聚,吃点果子喝点茶,玩些弹棋游戏之类而已……嫂嫂当真不来?二嫂嫂可是应了会来的。”
郑娘子也会去?
孟柔心里越发犹豫。
在来长安的路上,她曾想象过江五的家人是怎么样的,真到实地见到了大夫人她们,竟比她能想象到的还要更好,人人都温柔善良,都热情待她。
只是江家实在太大了,从西走到东能走上好久,院墙高,树长得也高,哪里像在安宁县,走几步就能同邻家说上话。
既然来了江家,总要和妯娌们熟络上才行,不然整日待在屋子里,不是同江五厮混就是闲着不知做什么好。
但孟柔心里还担忧:“当真不用作诗?”
“当然,这还有假?”江婉连连点头。
于是两人便约定了,后日在花园里的流觞亭赴宴。
这么一耽搁,回到院落时已经到了用饭的时候,孟柔用心记着路,才和傲霜分手,转过影壁便看见了江五。
正要同从前一般唤他一声,想起刚改的称呼,转而叫了声:“五郎。”
“怎么才回来。”江铣早就到了,连衣服都换过一身,见孟柔要过来,连忙捏着鼻子把她拎开,“上哪儿逛去了,一身臭汗。”
“你才臭!”孟柔竖起眉毛瞪他,“还说呢,我又不识路,你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要不是遇上了傲霜,险些回不来。”
“那也不用这么久。”江铣随口道。